可笑的爱情可悲的结局是什么「可笑的爱情可悲的结局」

来源:八戒影院人气:608更新:2022-09-08 09:05:39

秋风萧瑟,寒意料峭,瓢泼大雨就这么下下来,没有一点儿征兆。

有伞的不慌不忙撑开伞,没带伞的躬身抱头找地方避雨。

沈乔占据路口显眼位置,左手撑一把雨伞,右手举高,这是一个标准的打车姿势。

她长发齐腰,侧身坐在一个行李箱上,下半身盖一块驼色毯子。

靓丽的外形,鲜红的蘑菇伞,涂着丹蔻的芊芊玉指,勾勒出凄清雨雾中的一抹亮色。

十五分钟过去了,终于从远处缓缓驶来一辆出租车,看到有美女招手,司机眯眼吹了声口哨,一歪方向盘,准备靠边停车。

雨刷快速摆动,视线在模糊与清晰间不停转换。

沈乔面带微笑地掀开毯子,司机表情瞬间由悠闲转为错愕,这才发现,她身下坐的不是行李箱,竟是一个轮椅。他刚刚停下的车又重新发动起来,招呼也不打,一踩油门——溜了。

已经第七辆了。

沈乔唇边挂着一丝冷笑,又重新把毯子盖在腿上。

按说现在也不是高峰期,来来往往的空车也不少,应该很好打车,可令人气愤的是,每当司机看到她身下坐的轮椅,无一例外都会溜之大吉。

好在沈乔的脸上并没有半分烦躁之色,她依然心平气和地在雨中等待,飘扬的发丝和柔媚的侧影,成为这个路口最美的风景线。

一辆黑色越野车慢悠悠在沈乔身边停住,车窗摇下,露出一张俊朗的脸庞。

“小姐,请问需要帮忙吗?”

2

沈乔活了27年,终于知道了什么叫一见钟情。

越野车粗犷高大,沈乔有些为难,这要怎么上去呢?

正想着对策,男人已经来到她身边,非常绅士地微微欠身,沈乔犹犹豫豫把小手搭上去,男人左手扶着她的腰,右手放于她的腿弯处,稍一用力,轻轻松松就把她从轮椅上捞起来。

沈乔的脸刷一下就红了,缩在那人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

男人小心翼翼把她放在座位上,身子却忽然前倾靠上来,沈乔的心一下子提起来,面色紧绷地往后仰,心里直打鼓,不会这么倒霉遇到流氓了吧?

她正胡思乱想着,男人却捞过旁边的安全带,十分坦然地给她扣上。

一连串的动作认真专注,全程保持静默,自始至终都没有看沈乔一眼。

沈乔暗暗怪自己想太多,刚想说句谢谢,他又转身去搬地上的轮椅。

雨哗哗地下着,他也没打伞,湿透的衬衣紧紧贴在身上,挺拔的个子,笔直的长腿,漂亮的翘臀,隐隐的人鱼线,完美的好身材淋漓尽致显露出来。

所谓好身材,就是有一种不淫秽的性吸引力,沈乔忽然对这句话有了更加深刻的体会。

她禁不住多看了两眼,又觉得总盯着人家不太好,就心虚地把头低下,昂首垂眸间,心中却涌动起不一样的情绪。

车开动起来了,沈乔的心仍怦怦跳个不停。

柔顺的发丝湿漉漉的,一滴调皮的小水珠落在脸上,水线蜿蜒,滑过他棱角的下巴,修长的脖颈,性感的肩胛骨,最后深入领口没入胸膛,一路风光旖旎怡人。

沈乔忽然有一种想要撕开他衣服的冲动。

她暗暗叹气,自己一定是单身太久了,缺少滋润导致荷尔蒙紊乱,忽然看见一个帅哥就狼血沸腾,把持不住。

男人当然不知道她现在丧心病狂的想法。

他双手握住方向盘,眼睛专注前方路况。

沈乔发觉他的手很好看,手指白净修长,指甲很干净。他的车也很干净,仔细一闻,空气中还有淡淡的香水味道。

沈乔也算阅人无数,可她遇到的男人不是油腔滑调,就是畏畏缩缩,但他却非常冷静,冷静得近乎无视她的存在。

人都有一种犯贱心理,对紧追自己的人心生厌恶,却总想取悦那些无视自己的人。

沈乔忍不住又多瞄了两眼。

五官分明,鼻子高挺,不说话的时候,眼神中有一丝凌厉,如此眉眼如画,难能可贵的是身上竟没有脂粉气。

有一种人,就算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也让人想要去招惹他。还有一种人,就算坐在那里不言不语,也让人不敢去招惹。他,兼而有之。

可能是沈乔的目光太过于明显,男人看了她一眼,视线相撞,沈乔忙把眼神挪开。

车内一阵尴尬的静默,沈乔正忖度着找个话题,没想到男人先开口了。

“你的腿怎么会……”声音低沉,富有磁性,听起来还有些ABC的口音。

“呃……小时候一场意外。”沈乔说,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车祸。”

“对不起。”他的语气非常诚恳,一种淡淡的叹息。

沈乔低头搓着手指头,“没关系,我……都习惯了。”

环绕音响传出《天鹅湖》的悠扬乐曲,高雅动听的曲目使人心旷神怡。

沈乔忽然打了一声响亮的喷嚏,她不好意思地抿抿嘴,为自己的打扰感到抱歉。

男人不动声色地按了一个按钮,不一会儿,空调口送出阵阵暖风,车内瞬间暖和起来。

车外凄清小雨,车内暖意融融,这真是一段愉快的旅程。

很快到了目的地,男人依旧把她抱下车,然后把她轻轻放在轮椅上,整个过程小心翼翼,就像在对待一个价值连城的珍宝。

“再见!”

“再见……”

沈乔踌躇着要不要问他电话号码,可万一他不是单身怎么办?而且像他这样的优质男人,身边肯定美女围绕,自己这么大咧咧地贴上去,岂不是很犯贱很不矜持?

她正思量间,男人已经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沈乔看着汽车消失在马路尽头,心中竟然一阵失落。

电话铃声响了,她掏出电话,“主任……我知道今天要开会,我有事儿耽误了……”正说着,她嗖地一下从轮椅上站起来,三两下收好轮椅,大步蹦上台阶。

“我就在楼下,你千万别扣我奖金啊,我还有一分钟就到了。”

3

前一阵子,沈乔和同事暗访了一家制售假冒药品的工厂,刚开始一切顺利,后来准备离开的时候,隐形摄像机被人发现了。

工厂一见不妙,大门一锁,几十个彪形大汉把他们团团围住,眼看形势愈演愈烈,两人安全岌岌可危,男搭档一看这架势,吓得差点哭出来。

沈乔却面不改色,据理力争,把制假团伙骂得狗血淋头,制假贩子急了,一连扇了她好几个耳光,嘴角都流了血,最后幸好警察及时赶到,这才避免了进一步的流血事故。

经此一役,沈乔一战成名,人送外号——“钢牙铁玫瑰”。

她走访了各大福利机构,也采访了几名残障患者,动笔写了几稿后,总觉得内容空洞无味,怎么写都不满意。

沈乔是个死较真的人,不管做什么都必须做到百分百。于是,她决定卧底“残疾人”,亲身体验他们的日常生活。

经过几天的调查,还真看出不少问题。

比如有的人看见她坐轮椅就唯恐避之不及,有的人对她指指点点,甚至还有人对她喊侮辱性的词语。

残疾人需要的不是同情和可怜,而是平等和尊重。

体验越是深入,她越发觉得,那个男人真的很好,很好。

中午吃饭时间,沈乔摇着轮椅来到商场。

“哟,三年多不见,你怎么坐上轮椅了?”身后一个流里流气的声音。

沈乔眉头一皱,表情就像吃了只苍蝇。

真是晦气,怎么竟碰到他了?

张扬,沈乔的前男友。

两人从大一开始恋爱,一共谈了六年。

年轻时总觉得爱情比天大,什么疯狂的事儿都干了,逃课跑小树林约会,不吃饭省钱给他买礼物,寒冬腊月给他洗臭袜子臭鞋……毕业后的第二年,正当沈乔还在憧憬甜蜜婚姻时,张扬却带着她省吃俭用攒的六万块钱跑了。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沈乔觉得天都塌了。

回想那些天天以泪洗面的日子,沈乔真想狠狠甩自己两个大耳刮子,她当时的脑子一定被驴踩了,否则一个好吃懒做、空有皮囊的软饭男,到底有什么好,值得自己这么痛不欲生、寻死觅活的。

没有渣男就没有现在的自己。

有人说,爱情让人成长,沈乔何止是成长,简直就是脱胎换骨,再世为人。

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痛下决心告别曾经懦弱的自己。如果不是他,她就不会自信独立找到人生方向。

张扬曾经说她不够优秀,配不上身为校草的自己,可今天的沈乔已经足够优秀,他却已经不再是往日的风华少年。

三年不见,他的身材明显臃肿走样,三十不到的年纪,油腻的脸上已经有了疲惫的沧桑感,看起来混得也不太好,身上套着样式老旧的T恤,穿的是脏破的牛仔裤,面容憔悴,眼睛里也没有了往日飞扬的神采。

沈乔叹了一口气,也不想跟他多费唇舌,摇着轮椅准备离开,却被他抢先一步截住。

“欠我钱,就这样想走?”张扬死死抓住车轮子,一副不依不饶的架势。

“什么!我欠你钱?”

沈乔怒极反笑,一双明亮的眸子透出厌恶之色。

“青春损失费,我处男之身给了你,还搭进去六年青春,难道你不该赔偿我吗?”张扬昂着下巴,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无耻至极!沈乔咬牙切齿。

回想当年,风流校草不羁浪荡,随便一个回眸,直接电晕一票女生,跟他上过床的女生可以组一个拉拉队,身为正牌女友的沈乔敢怒不敢言,还时不时要给他擦屁股。

六年青春浪费在一个人渣身上,沈乔肠子都悔青了,可他居然还有脸要青春损失费!

沈乔想直接站起来走人,可刚才帮她搬轮椅的人都还在,如果现在大模大样地站起来,这不明摆着告诉别人自己刚才是骗人的,沈乔左右为难。

“你放开我!”沈乔努力抑住自己的音量,她还不想引起众人围观。

“不放!”张扬的爪子像一把大钳子死死攥住轮子,沈乔气得去掰他的手指头,可是怎么也掰不开。

“你不放我喊人了!”

“你喊吧!”

一场暗战在人声喧哗的商场进行着,人来人往,无声无息。

沈乔使劲拧,抓,掐……可皮糙肉厚的张扬根本就不在乎,他的手就像长在了轮子上,完全没有要拿开的迹象。

“你给我拿开!”一声怒吼在大厅炸开,沈乔终于憋不住了。

路人顿时停住脚步,疑惑地朝他们看过来,不一会儿,围观的人越来越多。

沈乔的脸烧红,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张扬倒是一脸坦荡,脖子一挺,“看什么看,没见过两口子吵架!”

周围人一听都不做声了。

“谁跟你两口子?不要脸,我根本就不认识你!”沈乔呛了一句。

“什么?不认识我!也不知道谁躺在我身下浪叫?”张扬冷笑说。

惊天爆料,现场一片哗然。

各种颇有深意的目光投射到沈乔身上,还有人朝她指指点点。

沈乔嗡地一下傻了,又羞又恼气炸了肺,不管不顾地抡起巴掌,“啪”一巴掌狠狠甩在张扬脸上。

现场顿时一片寂静。

这一巴掌可真厉害,张扬的半张脸都麻了。

他揉揉脸,揪着沈乔的领子把她提溜起来,恶狠的目光像要把人灼个大窟窿,“妈的,你他妈还敢打我!”

手掌高高扬起,众人一阵惊呼,就在巴掌将要重重落下时,手腕却被一个男人攥住了。

“打女人可不行!”沙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淡淡的木香萦绕鼻息。

沈乔的心大力一揪,唇角微抿,却是不由自主地笑了。

“少在这儿多管闲事,你知不知道……”张扬张牙舞爪地扑上去,可话还没说完,人就被一拳捣在了地上。

“别怕,没事了!”

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抚摸她的头顶,掌心的热度似乎有一种抚慰灵魂的力量。

沈乔不知道为什么,她会对一个男人产生莫名其妙地信任和依赖,她感觉只要有这个人在,她就什么都不怕了。

4

自从那天再次遇见之后,两个人就算是正式相识了。

他叫俞沐白,建筑师。从小在国外长大,最近两年才回国发展。

因为工作性质的原因,俞沐白经常满世界飞来飞去,虽然已在国内定居,身边却没什么朋友,遇到沈乔是他的意外,但很明显,他想把这个意外继续进行下去。

沈乔能清楚地感觉到他的主动,但她已经不是二十出头的小姑娘,那场惨绝人寰的初恋过后,她对待爱情清醒理智了很多。

她承认,当看到俞沐白的第一眼,她就想扑倒他,她幻想他的身体,期待跟他有一场大汗淋漓的性爱,但仅凭肉体的欢愉就要她沈乔把真心掏出来,她还要再考虑考虑。

沈乔没有告诉俞沐白她的真实身份,她的职业,她的身体状况,她的人生履历,除了姓名,统统都是假的。

她给自己塑造了一个从小残疾,被前男友抛弃,人生处处碰壁的悲苦人物形象。

沈乔自编自导自演,她想掌握主动性,她想考验人性。

人都是虚伪的,习惯于伪装,习惯于在陌生人面前展示自己伟大博爱的一面。

没有爱情,憧憬爱情,有了爱情,怀疑爱情。

她给俞沐白出了一道难题,既希望他通过,又害怕他通过。

俞沐白没有让她失望,越是接触,越是发现他身上的优点。

说话温文尔雅,做事进退有度,彬彬有礼,绅士十足,除了上次一招制敌的快狠准,她从来没有见过他发火,甚至连大声说话都没有。

沈乔说自己腿脚不方便,所以很少出门,他就找时间带她出去玩。

他每次都开车到她家楼下,然后小心翼翼地抱她上车,海边风大,他还贴心地把一条毯子裹到她身上。

俞沐白推着她沿海边木栈道走,边走边聊天,谈外国风土人情,说中外历史故事。

沈乔发现他懂得非常多,晦涩枯燥从他嘴巴里讲出来,全都变成了生动有趣。

两人在海边一直待到很晚,踏月而归,竟然还意犹未尽。

一个月的相处,沈乔知道了很多事情。

他喜欢极限运动,他每周都会到福利院看望小朋友,他养了一只宠物狗……

最重要的是,他是单身,没有女朋友。

吃饭的时候,俞沐白用手指轻轻抹去她嘴角的奶油,一双电眼饱含深情,两人近在咫尺,呼吸可闻。

她柔软的唇瓣感受他指尖的温柔,沈乔全身如触电般酥软无力,她不知道这算不算一种邀请,但她失眠了。

沈乔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脑袋里面全都是俞沐白的身影。

他的笑,他的体贴,他的温柔……她自作聪明地给俞沐白挖了一个坑,却悲哀地发现,最终一脚踏空,落入坑底的是她自己。

她打电话跟闺蜜赵佳琪商量。

“他为什么要生气?慈善是慈善,过日子总归是讲究实际的,像他那样的优质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甘心跟一个身体残缺的人过一辈子呢?”

沈乔想了想,她说的也有道理。

于是,沈乔去摊牌了。

她穿了一件短裙,轻风吹拂,飘动的裙摆下露出修长白皙的长腿。精心描画的妆容,性感柔媚,任谁都要回头看上一眼。

当她袅袅走过来的时候,俞沐白顿时愣在当场。

沈乔跟他说了整件事情的原委。

俞沐白没有打断她,就这么静静地听着,脸上无波无绪,一如既往的温文尔雅,只是眼神雾霭重重,遮了颜色,让人看不清楚。

沈乔越说越没底,心里盘算着,他要打要骂,她都认了,谁让自己做错了呢!

令她意外的是,俞沐白没有指责,没有发怒,甚至脸上连多余的表情也没有,从头到尾就只说了一句话,“知道了,我先送你回去吧。”

一路上两人无话。

俞沐白目视前方专心开车,明明触手可及,却感觉离的很远。

沈乔心里七上八下,他性情温和却非常有原则,这次真真正正是踩到他的底线了,她到宁愿他发火,也好过现在对她不理不睬的冷暴力。

直到下车,俞沐白也没有看她一眼。

沈乔有些委屈,脚步虚浮地往家走,走了几步,忽然听见俞沐白在后面喊她,“沈乔”。

沈乔受宠若惊,连忙转身,“哎……”

“我不怪你试探我,但我讨厌被人当傻瓜。”

沈乔愣在当场。

她后悔极了,她犯了一个错误,她不该这样作弄人,更不该作弄一个聪明人,可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一连几个星期,沈乔坐立难安,手里一直攥着手机,隔几分钟就要看看,连睡觉的时候也抱着,可依然没等到他的信息。

沈乔的道歉短信也不知道发了多少条,可他一条也没有回过,发到最后她自己也来了气。

这也太小气了吧,我都这样低三下四了,他怎么还没消气啊?

她想放手,可还是不死心,结果夜夜失眠,每天顶着黑眼圈去上班。

沈乔觉得,自己这下真的栽了。

5

沈乔最近有了麻烦。

她接连几天都收到无名氏送来的包裹,打开一看,里面竟是些被蹂躏的布娃娃,带着污秽的按摩棒,P着她脸的淫秽图片。

她第一时间报了警,但警察调查取证需要时间。

前阵子有一个前辈,因为卧底地沟油加工厂,被人塞在布袋里一顿暴打,直到现在还躺在监护病房里。

沈乔虽大咧咧地说邪不压正,可毕竟是个手无缚鸡的女孩子,心里总感觉毛毛的。

晚上,沈乔因为赶稿子一直忙到后半夜,等快到家的时候,已经接近凌晨了。

小区旁的巷子是一片废旧的拆迁院落,四周荒凉,晚上也没有路灯,黑咕隆咚,令人胆颤。

但走这条路会更快一些,沈乔想了一下,还是一头钻进巷子里。

没多久,沈乔感觉后面有人跟踪,不远不近的脚步声像鬼影一样缠着她。她慢,后面也慢,她快,后面也快,她拔腿就跑,后面人也跟着她跑。

沈乔吓得大喊救命,可除了呼呼的风声没有人回应。

她没命地向前跑,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后面的人离她越来越近,甚至已经能听到喘息声,一种濒死的绝望将她淹没。

巷子口突然出现一个人影,沈乔猝不及防跟黑影撞个满怀,她吓得魂飞魄散。

那人轻轻握住她的手,熟悉的木香让她瞬间安定下来,沈乔五味杂陈,一头扎进俞沐白的怀里。她手脚发软,整个人如枯叶般瑟瑟发抖。

俞沐白把她紧紧圈在怀里,两只眼睛灼灼盯着前面。跟踪的人见势不妙,灰溜溜地转身跑了。

“别怕,没事了。”

一句话将沈乔好不容易伪装的坚强击得粉碎,她一下子泄了防线,哇地一声哭出声来。

沈乔得偿所愿,终于成了俞沐白的女朋友。

俞沐白比想象中的还要好,他满足了女人对于完美男人的全部幻想。

沈乔每天都像生活在梦里,晚上睡觉也会被笑醒,唯独一件事美中不足,他不肯碰她。

沈乔也不知道哪里出了问题,不管怎么挑逗,怎么勾引,怎么风骚入骨地上下其手,他依旧面不改色,坐怀不乱。

沈乔看着镜中的自己,丰乳细腰翘臀,这火辣的身材活脱脱就是一个性感小妖精。

难道他喜欢玩刺激的?

夜晚,沈乔换了一件爆乳护士服,她扭着身子在床上摆了各种撩人的POSE,可令人泄气的是,俞沐白盯着设计图纸,一边看一边勾勾画画,看都不看她一眼。

沈乔来了气,把心一横,像一条美女蛇缠了上去。

两只胳膊搂着他的脖颈,雪白的胸脯贴合他的身体,沈乔直接咬上他的嘴唇。

释放自己的全部热情,她想要俞沐白记住自己,她的火辣,她的妩媚,她的疯狂,就算是一块冰也能被融化掉。

沈乔的舌尖撩拨胸前两颗红豆,手指描绘他优美的胸线,自上而下,灵活的小手在紧致的肌肤上拨弄点火,一直抚摸到他两腿之间,满含期待地一把攥住——软塌塌的,完全没有想象中的热硬,火热的激情被一盆冷水狠狠浇下,沈乔立刻愣在当场。

俞沐白把笔一搁,“沈乔,不要闹了。”

眼神清明,语气无奈,仿佛在对待小孩子的淘气。

沈乔的自尊心受到了打击,她无趣地从他身上下来,一声不吭地钻进被窝。

俞沐白在她额头上轻轻一吻,然后拿着设计图关灯出去了。

沈乔心里思绪万千,各种想法在她的脑海中翻滚碰撞。

他身体有问题?他是gay,所以对女人没兴趣?他心里有独一无二的白月光,所以对别的女人硬不起来……她不知道哪种结果更能安慰自己,但她快被各种没有事实根据的揣测搞疯了。

沈乔对待感情可以用四个字来形容--飞蛾扑火。

只要爱了,就是百分百,所以当时身边所有人都说“张扬是个人渣”,她依旧无怨无悔,像被下了降头般不撞南墙不回头。

六年的全情投入,换来的是人财两失,她也从勇往直前变成了战战兢兢。

现在,她好不容易碰到了一个可以让她敞开心扉的人,她却悲哀地发现,俞沐白竟然对她有保留,这让她难过,更让她心凉。

沈乔是个不善于隐藏情绪的人,她有了心事,就直接体现在脸上。

可是要她离开俞沐白,她舍不得,

她在一种焦灼的情感纠葛中挣扎,这种臆想猜测使热情日渐消磨,沈乔有一种深深的疲惫感和无力感。

两个人之间就像埋了一颗定时炸弹,她冷眼旁观,冒着火花的引线一点点燃烧,一点点变短,当感情挥霍殆尽,引线燃到终点,轰隆一声,他们之间就全部结束了。

6

晚上八点多,沈乔做完采访,从一个采访对象的家里走出来。

这条路她走了很多遍,穿过一片稀疏的小树林,就是车站。

田间小道人烟稀少,寂静的山野偶尔能听到犬吠声,昨晚刚刚下完雨,道路泥泞不好走,沈乔没留神一脚踩进水坑里,鞋袜湿漉漉得令人恼火。

突然,身后出现一道刺眼的光束,沈乔眯起眼睛,努力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源。

这条小路很少会有车经过,如果运气好,还能顺便搭个车。

她打定主意,停下脚步,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一阵猛烈的冲击力撞飞出去,她在地上滚了好几圈,最后撞到一块大石头上。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车在不远处停下。

她像滩烂泥趴在地上,挣扎着想站起来,身子却怎么也动不了,一股子温热从额头上汩汩流下来,她用手一抹,眼前一片黏糊糊的血色。忽然,汽车的轰鸣声又一次响起,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沈乔艰难地扭头,发现那辆车竟然动了,而且正以闪电之势朝她猛冲过来,车轮滚滚,轰隆隆的响声犹如一头猛兽在咆哮。

沈乔像是预感到了什么,血液一下子降至冰点,“不!”

接着她眼前一黑,什么也不知道了……

沈乔做了一个好长好长的梦。

在梦里她跟俞沐白结婚了,两个人白天上班,晚上就窝在沙发上看电视。她枕在俞沐白的腿上,俞沐白把削好的水果塞进她嘴巴里,还不时低头偷吻她的嘴唇。

两人一起走遍山山水水,看遍桑海沧田,相互扶持,恩爱无间。

后来他们生了一对可爱的龙凤胎,小家伙们慢慢长大了,成家立业,还有了自己的下一代。过年的时候,一大家人聚在一起,热气腾腾的饭菜上桌,俞沐白依旧把第一块鱼肉夹到她的碗里,她对着他笑,甜蜜和默契从彼此的眼睛里溢出来。

俞沐白,就这样一辈子了,真好……

不知过了多久,她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正躺在一张病床上,暖融的阳光撒进屋子里,淡蓝色的窗帘在床边飞舞。

沈乔深吸一口气,鼻息间是浓浓的消毒水味道,这一切都是梦吗?

俞沐白看到她醒了,刷得一下子站起来,一把攥住她的手,“沈乔,你醒了?”焦急中满含难以置信的惊喜。

沈乔扯出一丝笑,“我睡了多久?”

“很久了。”俞沐白说。

他下巴的胡渣都冒了出来,两只深邃的眼睛充满血丝,神情疲惫,强撑的身体有一丝丝的虚弱,一看就是很久没有好好休息了。

沈乔调皮地摸着他的下巴,面带微笑,眼神一秒钟也不舍得挪开。

眼前这个气质出众的男人,就算不修边幅,也不觉得邋遢脏乱,反而整个人有一种雅痞的精致帅气,一想到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她的心中就溢出一种骄傲的满足感,“你出差回来了?”

“早就回来了。”俞沐白把她调皮的小手拿下来,紧紧攥在手心里。

看样子自己的长久昏迷把他吓坏了,沈乔安慰地反握住他的手,然后在他脸颊上轻轻一吻,“那我们回家吧。”

“医生说……”俞沐白只说了几个字就没有再说下去,他咬着牙,紧皱的眉头流露出难言的苦楚。

“沐白,我想回家。”沈乔重复了一遍。

这次的死里逃生虽然凶险,可也让她彻底明白了自己最想要什么。她要俞沐白,不管发生什么事,她都要跟这个男人在一起。

“沈乔……”俞沐白的眼神划过一丝痛苦,这样吞吞吐吐、磨磨唧唧,完全不像他以前的作风。

沈乔却已经等不及了,她猴急地一把掀开被子,准备跳下床,她实在讨厌躺在床上不能动的感觉。但这次,她没有如愿,因为掀开被子的一刹那,她直接僵住了。

全身的血液急速倒流,心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攥住,她浑身颤抖,脑海一片空白。两边的太阳穴如铁锤般重重敲打,她脸色煞白没有血色。

沈乔张大了嘴巴,想要尖叫出来,却发不出一丝声响,那张恐怖惊惧的神情,让人心悸震惊,像是被人一刀劈开了胸膛。

被子下面,只有一条腿。

7

一个秃顶圆脑袋的中年人坐在里面,花衬衫清晰的勒出他身上的赘肉,脖子上一条大金链子闪闪发亮。

看见有人进来了,他咚地一下拍了桌子,“你们要我说多少遍,人不是我撞的,我只是碰巧路过把人送了医院,做好事还被你们抓进来,像话吗?还有,我一分钟几千万的生意,耽误了我的事儿,你们赔的起吗?”

金辰也不跟他废话,直接把两张照片扔到桌子上,“这两个人你认识吧?”

他看到照片立马不说话了。

“今年九月份,受害人连续收到无名氏寄来的包裹,里面有布娃娃,振动棒,淫秽图片等物品。今年十月份,受害人下班途中被两名男子尾随,也就是照片上的这两个人--你的员工张芳华和李通。受害人近几个月一直受到恐吓威胁,我们有足够的理由相信,这起交通肇事案跟前几起案件有脱不开的关系。”

“我……我只是想吓唬吓唬她,我没想要她的命……”

陈向东,药品贩子起家,药品的巨大暴利使他尝到了甜头,他趁机贷款扩大厂房,办起了药品加工厂。

从现场刹车痕迹判断,沈乔曾经受过两次撞击。沈乔也说,第一次撞车后,车停下了,但很快车又发动起来,对她进行第二次撞击。

如果不是过路人恰巧经过,她很可能会因为失血过多死亡。

在以往的交通肇事中,司机为了医药费赔偿金等问题,一直有“撞残不如撞死”等丧心病狂的说法。

这次的肇事车辆已经在一家废旧工厂里找到,是一辆无牌报废车,车内处理得很干净,没有留下任何指纹。

肇事车的行进路线经过勘察,也没有摄像头拍摄到司机容貌。

严密的计划,巧妙的布置,所以,有理由相信,这不是普通的交通肇事案件,而是一场有计划的谋杀。

小桃敲门进来,“头儿,通过调取附近的监控画面,我们发现了一名可疑分子。”

金辰接过文件夹,犀利的眼神紧紧盯着一张模糊不清的图片。

图片上一个高高瘦瘦的男子,穿着牛仔服,叼了根烟卷站在小卖部门口,人像旁边写着几个字——受害人前男友,张扬。

8

沈乔的右腿被车轮直接撵过,现场血肉模糊惨不忍睹,送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医生为了保住她的命实施了手术,将她的右腿截肢了。

沈乔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谁也不见,她静静地躺在床上,呆呆看着天花板,脑子里空空荡荡。

报社还把这篇文章报送了十佳新闻评选,结果奖还没评,她自己倒先变成了残疾人。

她想不通,为什么那些自私自私、丧尽天良的人整日逍遥快活,自己安分守己,从来不做亏心事却落得如此下场?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待自己,这个世界真的很不公平!

值得庆幸的是,俞沐白一直在她的身边。

想起曾经对俞沐白的怀疑和试探,她为自己以前的自负狭隘感到羞愧。

车祸后的沈乔憋闷烦躁,常常忍不住乱发脾气,俞沐白总是温柔地好言相劝,从来没有不耐烦的时候。

他每天给她擦洗身子,推她出去遛弯,还陪她聊天解闷。

医院的小护士心生羡慕,直夸她嫁了一个好老公。

沈乔笑笑,心里面却直打鼓。

她一直想着赵佳琪曾经说过的话,“像他那样的优质男人,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怎么会甘心跟一个身体残缺的人过一辈子呢?”

以前还能理直气壮地试探算计,可怜她现在连全身而退的勇气都没有。

也许他只是看自己无依无靠可怜罢了,等出了院一切步入正轨之后,大概两个人就结束了。

沈乔担心的事情并没有出现,出院之后,俞沐白直接把她接到了家里。

俞沐白曾经说过,要一辈子照顾她,成为她的臂膀和依靠。

沈乔以为那只是暂时安慰之言,谁想这一切竟都是真的。

沈乔是一个极其要面子的人,她不愿意成为谁的累赘,可是这诱惑实在太大了,她可以跟俞沐白每天待在一起,可以每天看到他。

她不想再去考虑自尊骄傲什么的,俞沐白对于她就如一个落水之人碰到的救命浮板,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她不能再失去俞沐白。

这是她第一次踏进俞沐白的家。

俞沐白的家位于郊外的一栋别墅内。

进入大门,是一条用鹅卵石铺成的小路,小路两边一排石凳,石凳上排列着形态各异的盆景。门口一座花园,秋天花都凋谢了,一片凄清,只有一架秋千孤零零地随风摇动。

钥匙开门,还没踏进屋子,一只小狗就摇着尾巴扑上来。

她曾经听俞沐白说起过,他养了一只叫作米兰的宠物狗,但她不知道,米兰只有三条腿。

俞沐白把它抱在怀里,“米兰被前主人丢弃在路边,因为偷东西吃,被人剁掉了一条腿。”

米兰尾巴欢快地摇着,不住地用绵软的舌头舔他的脸。

“他们真残忍。”沈乔说。

“含情脉脉只是伪装,冷酷无情才是人类的常态。”俞沐白说。

他把米兰放到地上,摸摸它的头,米兰蹦跶着自己去玩了。

“你把这儿当自己家就可以,不要拘束,但有一点,我不喜欢别人进我的书房。”俞沐白说。

沈乔在俞沐白安排的房间住下来。

晚上,沈乔去洗澡,俞沐白要跟她一起,但被她拒绝了。

其实在医院的时候,俞沐白每天给她擦洗身子,但那时有衣服遮挡,洗澡却是完完全全的赤裸相对,她还是迈不过心中的坎。

沈乔知道她是自欺欺人,但还是无法丢弃仅存的羞耻心。

洗完了澡,地面湿滑,她一个不留神摔倒在地上,想站起来,却怎么也使不上力气。沈乔扑腾着,像一条搁浅的鱼在冰冷的地面挣扎,一种深深的无力感让她窒息。

听到动静的俞沐白冲进来,看到这景象也是一惊,赶忙扯了浴巾裹住她,一把将她从地上捞起来。

沈乔闭上眼睛自我逃避,她不想看到俞沐白的眼神,那种怜悯的眼神就像一把刀狠狠插在心上。

一个吻忽然落在她的唇角,“对不起,不该让你一个人的。”

轻轻的,柔柔的,沈乔心头一紧,这个吻融化了刚才的焦灼不堪,她的灵魂像是受到了天使的抚慰,似乎所有的苦难都不值一提,似乎所有的悲苦都烟消云散了。

俞沐白把她放到床上,用浴巾温柔地擦去她身上的水珠,沈乔心事重重,坐在那里任由他摆弄着。

擦着擦着她感觉有些不对劲,抬起头来,发现俞沐白目光灼灼地看着她,“沈乔,可以吗?”

沈乔不知道该说什么,两只手紧握在一起,紧张地说不出话来,俞沐白也没有等到她的答复,嘴唇就吻了上来。

雨点般的吻落下来,轻轻柔柔,细细密密,俞沐白不放过她身上的每一寸肌肤,水线蜿蜒自上而下,一片淫靡之色。他吻过的地方很快着了火,沈乔身子滚烫,意识也早已飘到九天云外。

当他的嘴唇吻到右腿时,沈乔身子一僵,下意识要把他推开,谁知俞沐白毫不犹豫地低头吻下去,灵巧的舌尖在疤痕上亲吻舔舐,麻麻的痒痒的,一种前所未有的感觉涌荡全身,沈乔惊喘一声,眼眶忽然涌出泪水。

俞沐白懂得一切让她神魂颠倒的技巧,他在床上既强势又主动,两个人一起达到欢愉的顶峰,沈乔觉得自己快要溺毙在欲望的洪流中。

结束的时候,两个人都大汗淋漓,俞沐白把她抱到浴盆里,两个人一起洗了澡。

沈乔每当回忆起这次初夜都会面红耳赤,心跳加速。

她没想到向来冷静自持的俞沐白,竟然会有如此热情奔放的一面。

沈乔很开心,她终于成了俞沐白的女人。

真真正正,彻彻底底。

9

两个多月了,沈乔的案子还没查出来。

金辰觉得自己一直在绕圈圈,每当他觉得快要破解谜题的时候,又会有新的问题抛出来。

张扬已经被传唤过好几次了,大量的证据证明他跟这个案子有牵连,可是关键性的线索就是一直隐而不现。

没有足够的证据就不能抓人。

这临门一脚的线索,让金辰心烦不已。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她的事情同事们都知道,虽然目前还没有抓到肇事者,但前男友报复的传闻早已经传得沸沸扬扬,大家对她的遭遇都报以深深的同情。

虽然工资照发,但安排给她的工作量很少,一天就修改三四篇稿子,不到一个小时就可以完工。

俞沐白是建筑师,满世界飞,平时在家的时间很少。

沈乔一个人守着偌大的房子,不知道该干点儿什么。

人一闲下来就容易胡思乱想。

沈乔经常枯坐在轮椅上,看着窗口的太阳慢慢升起,又慢慢落下。

她一动不动,一坐就是一整天。她现在能做什么?能去哪里?她什么也做不了。

就算是洗衣服做饭这样简单的生活技能,对她也是难事一件。

有一次她在厨房炒菜,结果没留神,把油锅打翻了。

幸好俞沐白眼疾手快地扑上去,她倒是安然无恙,俞沐白却被火苗燎了眉毛。

自那次之后,俞沐白就明令禁止她再进厨房,所以他出差的那些日子里,沈乔只能叫些外卖来吃。

沈乔把以前的证书奖章全部都锁进抽屉里。

原本触手可及的理想就像是一场美丽虚幻的泡影,每当想起来心口就如针扎般疼。

结果现如今一个台阶就让她寸步难行,没有其他人的帮助,她出一趟远门比登天还难。

原本骄傲自信的“钢牙铁玫瑰”凋谢了,沈乔变得敏感多疑起来。

俞沐白出差时,她在家坐立难安,他在干什么?他现在跟谁在一起?

她一天打上好几通电话,细细盘问咄咄逼人,次次如此,脾气再好的人也受不了,俞沐白只稍微表现出一丝不耐,沈乔就开始疯狂地歇斯底里。

可每当夜深人静,她又开始后悔,结果第二天还是照旧。

时间一长,两个人都有些精疲力竭,可谁也舍不得放手,日子就在这种相互拉扯中度过。

俞沐白又要出差,沈乔默默看着他收拾行李,慢悠悠地说了一句,“你最近怎么老出差,是不是不愿意看我?”

俞沐白动作一滞,没有再说话。

等沈乔第二天睁开眼时,俞沐白已经上了飞机。

一连三天,俞沐白没有任何动静,沈乔苦笑,他终于还是厌了。

沈乔摇着轮椅出去,她如一只孤魂野鬼,漫无目的走在路上,心里空空荡荡,世界之大,却不知道身往何处去。

不知怎么,她来到一个小公园,这个地方她还是第一次来。

一群孩子在草坪上踢球。

沈乔看着小孩子们欢快地跑来跑去,眼中充满了无限艳羡。

一只球忽然滚到她的脚边,她弯腰捡起拿在手里,一个小男孩蹦蹦跳跳地跑过来,沈乔把球递给他。

小男孩瞥了一眼她坐的轮椅,嘟囔了一句,“死瘫子”,便飞快地抢过球转身跑了。

沈乔瞬间愣住,心如死灰。

10

不知怎么回的家,沈乔无力地瘫坐在轮椅上,那三个字如魔音绕耳挥之不去。

她脸色惨白,身体虚弱,好像被人抽干了血。

绝望,铺天盖地的绝望让她透不过气来。

忽然,手臂重重一挥,白瓷茶盘从漆桌上狠狠砸下来,茶杯茶碗稀里哗啦碎了一地。

这还不解气,她又发疯似的用力捶打自己的腿,一下接一下,榔头般的拳头如暴风骤雨般砸下,大腿立刻青紫一片。

她怨!她恨!人生无常,世事难料,曾经的她人生繁花似锦,前途一片光明,她还遇到了今生挚爱,美好人生唾手可得,可如今她却身陷地狱,每天每夜每时每刻都生不如死,她是被人下了最凶恶的诅咒吗?这天底下最大的毒也不过如此!

张扬忽然从大门走进来,看到这屋子里的景象吓了一跳。

碎渣水渍一片狼藉,沈乔披头散发地坐在轮椅上,犹如一个呲牙咧嘴的恶鬼,正面目狰狞捶打自己的腿。

“你来做什么?”沈乔喘着粗气看他,满眼血红,咬牙切齿。

“我来找俞沐白,他不在?”张扬大模大样地朝屋内张望了一下,然后一屁股坐在沙发上,随手从果盘中拿了一只苹果。

“这里不欢迎你,你给我滚!”沈乔双手紧紧抓住轮椅,纤细的手指因为极度愤恨而微微颤抖。

监控画面清清楚楚显示,张扬曾在案发现场出现,可当问到他为什么会出现时,他给的理由牛头不对马,嘴漏洞百出。

他是本案最大的嫌疑人,也是唯一的嫌疑人。

沈乔太了解他了,他就是一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自私自利,睚眦必报,挟私报复、谋财害命这种事,她绝对相信张扬做的出来。

“看来俞沐白把你照顾得挺好啊,你就为了他甩了我?”张扬啃了口苹果,满不在乎地看着怒火中烧的沈乔。

自百货公司遇见后,张扬一直对她纠缠不休。

俞沐白和沈乔确定关系后,狠狠教训了他一顿,张扬就再没有找过她的麻烦。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这叫报应,你若当时跟了我,就不会发生现在的事情。”张扬翘着二郎腿,狠狠地咬了一口苹果。

报应?对,报应!沈乔忽然仰头大笑,笑着笑着,眼泪从眼角哗哗地流出来。

当时身边人都劝她跟张扬分手,可她就是执迷不悟,张扬在外面拈花惹草搞大了别人的肚子,她为了息事宁人,还要出钱带着女孩去打胎。

报应,对,这就是她沈乔的报应!

她沈乔是得到了报应,难道人渣就不需要受到惩罚吗?

她不明白,一个人做出如此卑劣残忍的事情,为什么毫无悔过之心?为什么还可以如此大言不惭地坐在这里?为什么他依然可以大摇大摆地走来走去,自己却只能困死在这间屋子里?

沈乔看着张扬那张面目可憎的脸,一股怒火在胸膛里熊熊燃烧。

她从来没有那么讨厌过一个人,那么深入骨髓地恨过一个人!她恨不得将他千刀万剐,抽筋剥皮,吃他肉喝他血,挫骨扬灰,灰飞烟灭。

“我杀了你!”

沈乔忽然拿起桌子上的水果刀猛地朝他心脏捅过去,动作迅疾猛烈。

张扬猝不及防地慌忙用手臂一挡,锋利的刀尖直直戳在手掌上,他干嚎一声从沙发上蹦起来,鲜血从伤口处汩汩流出来,“你疯了!”

张扬手心一阵钻心的疼痛,整个手掌血污一片。

见了血的沈乔并没有罢休,她已经杀红了眼,又一次举刀朝他捅过去。

张扬看出来了,她是真想要他的命,好汉不吃眼前亏,他拔腿就往门口跑。

沈乔举着一把刀,疯了般摇着轮椅在后面追,可张扬越跑越远,眼见追不上,她气急败坏把手里的刀扔了出去。

张扬狼狈地猛缩脖子,冷飕飕的刀刃迅疾擦过他的脖颈,“咚”的一声插在门框上。

张扬惊了一身的冷汗,连滚带爬跑出门口,仓促扭头丢下一句话,“你说跟我在一起是瞎了眼,我告诉你沈乔,你瞎的比以前更厉害。”

11

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不怕再失去什么。

第二天一早,天还蒙蒙亮,沈乔就起床了,她从柜子里翻出闲置已久的假肢。

沈乔平时很少戴假肢,一是怕疼,二是过不了心里的坎。

俞沐白也不愿意她戴,每当看见她套上假肢艰难地迈步,俞沐白就心疼的不得了,只一会儿就要她脱下来。

沈乔戴着厚厚的围巾,消瘦苍白的脸只露出两只大眼睛,幸好最近天气降温,这样的奇怪造型也不显突兀。

一切准备妥当后,她拄着一根拐杖走出门去。

坚硬冰冷的模具嵌进大腿断肢里,她每走一步,就像踩在刀尖上一样。

这样的痛楚让沈乔的走路姿势有些奇怪,一瘸一拐,摇摇晃晃,她大口呼吸,努力忍耐肉体的折磨。

张扬的家在一个破旧的老楼院里。

清早,居民们还都在睡梦中,她偷偷摸摸潜入一个黑咕隆咚的楼道。

老楼房的楼道没有灯,但是沈乔还是很快找到了一个奶箱。

一只木制奶箱挂在斑驳的墙皮上,年数久远,上面覆了一层陈年老灰。

轻轻打开,一瓶牛奶杵在阴影里。

沈乔拿出牛奶,然后从包里又拿出另一瓶一模一样的牛奶放进去。

她心跳得厉害,全身发抖,只能大口呼吸使自己保持冷静。

戴手套的手很滑,她一个没拿稳,鲜奶瓶差点摔在地上。

沈乔吓出了一身的冷汗,幸好最后有惊无险,顺利完成后,她快步离开院落。

张扬有早晨喝牛奶的习惯,六七年了,还是老样子,牌子没换奶箱也不锁。

沈乔把一瓶掺了毒药的牛奶换进去,毒药的药性很烈,只要他喝上一口,就不可能再活。

回到家之后,沈乔四肢无力地躺在床上。

张扬死了,自己肯定脱不了干系,到时候免不了警察的盘问。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自己也没打算逍遥法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她早已抱着玉石俱焚的决心。

回想自己这一生,自小父母离异,亲生父母不管不问,是爷爷把她一手带大,自爷爷死后,自己就成了真正的孤家寡人。

要说有什么牵挂,那就是俞沐白吧!

她想清楚了,什么功名利禄富贵荣华,只不过是过眼云烟,黄金万两也比不上一个真心对自己好的人。

如今自己这幅鬼样子,满目苍夷,面目全非,连她自己都嫌弃自己。

可俞沐白待她温柔如初,甚至比以前更加细致体贴,每天除了陪她聊天解闷,还要洗衣服做饭,白天推着她去复健,晚上给她按摩穴位……

他堂堂一个建筑界的精英,居然为了她当起了居家保姆,这样的深情意重,天地可鉴。

只可惜自己不知天高地厚,不仅不感恩,还整天不知好歹地死命作,结果把人给作跑了。

现在她后悔极了,可世界上没有后悔药,现在说什么都晚了。

沈乔心里想着俞沐白,悔疚万分,眼泪“吧嗒吧嗒”落下来,哭着哭着,竟然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12

等她再次睁开眼睛时,已是傍晚时分。

厨房隐隐约约传出“滋啦滋啦”的炒菜声,沈乔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心情复杂地往厨房去。

俞沐白正在切菜,娴熟的刀工在案板上奏起交响乐,锅里炖的排骨“咕噜咕噜”响,厨房里弥漫着一股饭菜的香味。

亮堂的大厅里,前些日子的一地狼藉早已经收拾妥当,桌子上摆放着一叠书,花瓶里还插着一束娇艳欲滴的玫瑰花。

这样明媚的烟火气息实在太过于美好,以至于她以为前些日子的生不如死都只是幻觉。

听到动静,俞沐白扭过头来,给了她一个温暖的笑容,“醒了?去洗手吧,饭一会儿就好。”

不一会儿,饭菜上桌,三菜一汤,都是沈乔喜欢吃的菜。

俞沐白把一块排骨夹到沈乔碗里,“我不在家,你又没好好吃饭吧,看你都瘦了。”

沈乔闷头咬着排骨没有吭声。

“我前些日子泡在工地上,那地方荒山野岭的没有信号,再加上工程的图纸出了一些问题,我们日夜赶工……我不是故意不理你的。”他边说边小心翼翼地看沈乔的脸色,这样伏低卑微的道歉模样,让沈乔心里更是难过。

她再也忍不住了,装作若无其事地嚼着排骨,眼泪却毫无征兆地流了下来。

俞沐白吓了一跳,忙把碗筷搁下,快步走到她身边,用纸巾轻轻擦掉她的泪水,然后将她紧紧搂在怀里,“你要打要骂发脾气都可以,就是不要这样不讲话。沈乔,对不起,是我错了,我向你道歉。请你原谅我,好不好?”

沈乔闭着眼睛窝在他的怀里,紧紧咬着颤动的嘴唇,眼泪无声地落下来。

吃完饭后,俞沐白收拾碗筷去厨房刷碗,沈乔从柜子里拿出一只鞋刷来。

吃饭的时候她就看见了,俞沐白的皮鞋上满是污泥,他一个有洁癖的人,满鞋的污泥都没有时间擦,可见他这几天忙成什么样子。

沈乔拿一块抹布,先把污泥都处理干净,再将鞋油挤在鞋面上,用鞋刷子仔仔细细地刷起来。

忽然,指尖一阵刺痛,定睛一看,不知什么时候,手指被划了一道小口子,火辣辣的疼,鲜红的血珠从伤口滚落出来。

沈乔吮了一下手指,然后忍着痛把“暗器”拔出来,白白小小的一片,坚硬而锋利,好像是一片贝壳碎片,真是倒霉,沈乔把碎片扔进垃圾桶里。

晚上,沈乔满腹心事地躺在床上,两只眼睛直直地盯着天花板。

她心慌得厉害,胸口一块儿大石头压得她喘不过气来,她不知道如何跟俞沐白说她杀了人,他会如何看待自己?朝夕相处的人竟然是个杀人犯,他会害怕恐惧吧?他会像躲瘟疫一样从自己的身边逃开,然后此生不再相见……

不!不能这样!没有俞沐白她会死的,她不允许这种情况发生。

俞沐白用手臂把沈乔紧紧圈在怀里,然后在她耳廓上轻轻一吻,“沈乔,我们生个孩子好不好?”

低沉的磁性嗓音让她浑身酥麻,她没有说话,心头却涌起惊涛骇浪。

生孩子?她自小父母离异,有一个温暖的家是她最大的梦想,可自从车祸之后,这种梦想已经成了一个遥不可及的奢望。

现在俞沐白竟然主动提出来,这让她惊诧,更让她感动,可是一切都晚了。

“忙完了这个项目,我们就去结婚。我们组建一个幸福的小家庭,我发誓,我会让你成为这个世界上最幸福的女人。”俞沐白的柔情蜜意在她耳边萦绕。

沈乔紧咬嘴唇,努力不让自己露出破绽。

感动,悔恨,恐惧……各种复杂的情绪困缚着她,沈乔深吸一口气,她觉得自己快要窒息了。

俞沐白真的在认真考虑他们的未来,可是她做了什么?她整日疑神疑鬼,如今还在冲动之下杀了人,她后悔,她真的后悔了!

她不敢告诉俞沐白这个残酷的真相,只能自己吞下恶果,默默承受来自心灵的折磨。

距离幸福只有一步之遥,可她的愚蠢却将这来之不易的幸福生生扼杀。

天网恢恢,该来的总会来,她只期望这惩罚可以来得晚一点,慢一点,让她跟俞沐白多待一会儿。

现在的沈乔,除了俞沐白,已经别无所求。

此后的两天,沈乔都在极度不安和紧张中度过。

直到第三天的下午,手机突然响了,沈乔深吸一口气拿起手机,来电的是赵佳琪。

“沈乔,你知道吗,张扬死了!”刚刚按下接听键,赵佳琪高亢的嗓音就扎进她的耳膜。

沈乔的心猛地提起来,她“嗯”了一声,闭上眼睛。

也好,终于解脱了,起码不用再继续煎熬下去,她又随口问了一句,“怎么死的?”

“自杀,张扬自杀了!”

什么?自杀?沈乔呆愣住了,她是不是听错了。

“他跳海自杀,今天中午尸体被大浪冲上来……”

沈乔的脑子嗡嗡响,赵佳琪噼里啪啦地说个不停,她却什么都听不见了。

13

张扬死了,跳海自尽。

这两天海水涨潮,一个大叔正架着鱼竿在海边钓鱼,远远看见一个东西飘过来,等看仔细了,吓得魂飞魄散,忙连滚带爬跑去报警。

警察在他的口袋里还发现了一封遗书。

错事已经不能挽回,希望用这种方式可以一笔勾销。

遗书经过鉴定,正是张扬的笔迹。

法医尸检发现,死者体内有酒精成分,可以推测跳海之前曾经喝过酒。

金辰站在岸边,听着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

根据海水潮汐变化,这座小岛很有可能是张扬投海的案发地点。

小岛三面环海,岛上树木茂盛,非常隐秘,极目远眺,可以看见远处有零零散散的小黑点,正是对岸的钓鱼人。

金辰让小桃寻访附近钓鱼人,看看有什么线索,没过多久,还真有重大发现。

一头发花白的老大爷说,“我在这边钓鱼,看见对岸一个人扑腾扎进水里,我还想呢,这大冷的天游泳,身体可真棒,今天我看新闻才知道,他是自杀,这可怜的。”

金辰沉吟片刻问:“看清楚长相了吗?”

老大爷想了一想,摇摇头,“离太远了,没看清。”

大江货物运输公司,张扬的工作单位。

正值午休时间,五六个工人正围着一张木头桌吃饭。

金辰出示了证件,听说是来调查张扬的案子,工友们七嘴八舌地谈论起来。

“那家伙啊,就是个二混子,啥活儿也不干,能偷懒就偷懒,要不是他跟我们老板有点亲戚关系,早就给撵回家了。”

“吃喝嫖赌样样沾,我们几个人的钱他都借遍了,上礼拜刚问我借了3000,说这周连本带利还我,谁知道忽然跑去自杀?我这钱可打了水漂了!”

“哎,我想起个事儿。上次搓麻将的时候,他说自己吉星高照,遇到了一个财神爷,要多少钱有多少钱,你别说,自打那时候,他手头真的阔绰了不少。”

“呸!他说的话你也信?还不知道钱是哪儿敲的呢?”

正说得兴高采烈,一个梳着大油头的中年人走过来,众人马上低头吃饭,全都闭嘴不说话了。

江老板看过证件后,很有礼貌地把金辰请进了自己的办公室。

说是办公室,也就是一间临时搭建的屋子,屋子里零零散散堆放着几个纸箱,显得拥挤不堪。

江老板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眉头紧锁,一脸忧愁。

“张扬是我大姨的独子,我妈死的早,全靠我姨拉扯我长大。大姨说他在家游手好闲,我寻思教教他做生意。谁知道他整天旷工,还不时偷公司的货出去卖,因为钱数不多,我看在姨的面子上也没跟他计较。谁知道这次他卷了我300万的货款跑了,我把他逮回来,说要送他去警局,他说三天后一定给我钱,谁知道……他为了这个跑去自杀,我怎么向大姨交代?”

说到最后,他竟然抹起了眼泪,哗哗的眼泪往外流,也分不清哪是眼泪,哪是鼻涕。

金辰和小桃见状,只好借口告辞了。

“张扬亏空了这么一大笔钱,眼看还不上,情急之下跑去自杀,这就解释了他口袋里为什么会有那么一封遗书。”小桃说出自己的推论。

“像张扬那种无赖,会因为300万自杀吗?”金辰提出质疑。

小桃想了想又说,“那就是他假装要自杀,想要威胁他表哥不再追究,谁知道玩脱了弄假成真,结果成了真自杀。”

金辰笑了,没说是也没说不是。

小桃急了,“头儿,你就别卖关子了,你说是怎么回事儿?”

金辰说:“我现在也不敢确定是怎么事情,不过,咱们现在去张扬的家里看看,说不定会有新的线索。”

狭窄的房屋,灯光昏暗,脏衣服乱七八糟堆了整间屋子,发出阵阵恶馊味。

小桃忍着恶臭捡起地上的脏衣服,仔细翻找可疑线索。

布满油污的桌子上码着一叠色情杂志,金辰随手一翻,两张机票从内页中掉出来。

他弯腰捡起来,在昏暗的灯光下仔细察看。

目的地:马尔代夫

乘客:张扬,毛艳艳。

日期:1月8日

8日?三天前,也就是张扬死的那天。

金辰把机票递给小桃,查查这个毛艳艳。

走出昏暗的楼道,正撞上一位大婶在骂街。

大婶插着腰抻着脖子,情绪激动,言辞激烈,各种淫词妙语层出不穷,惹得周围看热闹的人捂嘴直笑。

细问之下才知道,大婶撒泼是为了一群猫。

原来楼道里住着一窝小猫,小猫们可爱活泼,楼道里的居民都非常喜欢,谁家有个剩饭剩菜都会喂它们。

谁知三天前,一窝小猫竟然全部口吐白沫死了,大婶怀疑是有人看不惯小猫,偷偷把猫给毒死了。

“三天前,又是三天前?太巧了吧!”小桃说。

“也可能不是巧合。”金辰说。

一只空的牛奶瓶歪斜着倒在猫窝旁。

张扬死了,沈乔依照惯例也被叫去做了笔录。

根据尸体腐烂程度推断,案发时间为8日14时至18时,那个时间沈乔正在家中,有小区监控可以作证。

沈乔暂时洗刷了嫌疑,但她的心依然高高悬着,张扬死后,她曾经偷偷去过他家,牛奶瓶已经不见了。

沈乔知道,那瓶牛奶就像一个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把她炸得粉身碎骨,但是,现在,更让她担心的是俞沐白。

张扬死于溺水,口袋里有遗书,警方暂时推断是自杀。

但是,她总有一种感觉,这件事情与俞沐白有关。

前些日子被贝壳割的小伤口已经基本愈合,但沈乔心里的疑问却没有停止,这个想法非常疯狂,也非常天方夜谭,可她就是没有办法停下这种不可思议地揣测。

他会为了自己杀掉张扬吗?张扬至今逍遥法外,所以他为了替自己报仇,亲手杀了他,然后伪造了自杀的现场?

他爱她,爱到奋不顾身,爱到放弃一切,爱到为了她去杀人。

沈乔被这种执着、热烈、疯狂的爱所震撼,为这种毫无保留的炙热情感而感动。

她沈乔何德何能,竟能得俞沐白如此深厚情谊,就算她粉身碎骨也难以报答。

沈乔暗暗下定决心,必要与俞沐白同生共死。

如果他不幸进了监狱,她就去牢里给他送饭,如果他被人枪毙,她就先去下面陪他。

如负此心,天诛地灭。

14

毛艳艳的身份很快查出来了,她是圈内一个小有名气的模特。

金辰去的时候,她正在摄影棚拍硬照,趁着休息的空档,她非常不情愿地走过来,“我只有五分钟的时间,所以请快一点。”

“请问你与张扬的关系?”小桃直截了当地问。

毛艳艳一听“张扬”二个字,直接来了火气,“我跟他能有什么关系?不过就是个low货!还跟我装高富帅,跟我说私人包机去马尔代夫度假,结果我去机场等了一天他都没出现。我再一打听,他就是个骗子,用这套把戏骗了好几个姐妹,听说他死了,活该,死得好!”

沈乔这几天总是魂不守舍,就如一只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

俞沐白倒是一如既往的淡定,她有意无意地提起张扬的事情,他的表情自然坦率,完全一副局外人的架势。

时间一长,仿佛一切都淡忘了,沈乔想,也许真的是自己想多了。

快过年了,一切都是喜气洋洋的。

这是她跟俞沐白的第一个新年,他们约好一定要好好庆祝。

一天,她突然接到了赵佳琪的电话,“乔乔,我前几天去了加拿大,在这里找到一些东西……是关于俞沐白的,但是现在还不能跟你说,你等我回去哦。”

她吞吞吐吐的,语气也非常奇怪,沈乔一时懵了。

每到年底,赵佳琪都要去加拿大跟她男朋友团聚。

赵佳琪的男朋友是俞沐白的校友,比他小几届,但两个人并不认识。

去加拿大之前,赵佳琪就神秘兮兮地跟沈乔说,要帮她查一查俞沐白的情史,他那么帅,绯闻肯定很精彩。

沈乔不以为然,过去的事情,知道了又有什么意思。

这次赵佳琪主动打电话过来,语气非常焦急,这让她有点儿奇怪,但赵佳琪这个人就是一惊一乍的,说不定又是吓唬她,所以沈乔也就没有往心里去。

俞沐白的工程终于顺利完工,前一阵子这个项目状况百出,这下终于卸下了大石头,两人打算要好好庆祝下。

为了打造一个甜蜜的二人世界,两个人约好晚上手机关机,把一切干扰统统屏蔽。

俞沐白穿着围裙在厨房做饭,还不时回头偷瞄她。

沈乔看着他忙碌的背影,心中充满无限甜蜜,这样平静的生活,真是太好了!

沈乔躺在柔软的沙发上,身上盖着毯子,听着“刺啦刺啦”的炒菜声,闻着令人垂涎欲滴的饭香,沈乔闭上双眼,不一会儿,竟然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朦胧中听见俞沐白的声音,“小懒猫,饭都熟了,还不起来。”迷

她迷糊糊睁开惺忪睡眼,俞沐白的英俊面容出现在眼前。

“我睡了多久?”沈乔揉揉眼睛。

“半个多小时。”

沈乔抬头看看挂在墙上的钟表,八点三十分。

俞沐白忽然低头轻吻她的嘴唇,沈乔一愣,轻抿嘴唇,看着他羞涩一笑。

沈乔亲昵地搂着他的脖子,整个人靠在他结实的胸膛上,但感觉他胸口硬硬的,有些硌人,眉头一皱,“你口袋里装的什么啊?”

“建筑图纸。”俞沐白微笑说,

“大晚上的你口袋里装图纸干嘛啊?”

俞沐白温柔地将她的碎发捋到耳后,“我们说了,今天晚上不谈工作的。”

沈乔撅着嘴巴,“那你做了什么好吃的?”

俞沐白宠溺地刮了刮她的鼻子,“西芹牛肉,糖醋排骨,脆皮豆腐,青椒炒肉,酸辣汤,都是你喜欢吃的菜。”

“谢谢!”沈乔亲了他的脸颊,软软的睫毛扫在脸上,撩得人心痒痒。

俞沐白眯着眼睛,一脸坏笑地看她,“我辛辛苦苦准备了这么长时间,你亲一下就行了?”

“那……你要怎么样?”沈乔眨着一双无辜的大眼睛看他。

“我要……吃了你!”

沈乔边笑边往后躲,软绵绵的小粉拳打在俞沐白身上,俞沐白不闪不避,两个人在沙发上闹了一会儿,俞沐白一把将她抱起来,急匆匆地朝卧室走去。

一夜云雨,两个人精疲力尽地倒头就睡,等再次睁开眼睛,已经接近中午。

打开手机,发现有三四个未接来电,回拨过去,电话很快接通,金辰低沉的嗓音通过话筒传过来。

“沈小姐,有一个非常不幸的消息……你的朋友赵佳琪昨晚被人杀了。”

15

赵佳琪死了!

被人割了颈部的大动脉,一刀毙命,现场血流成河惨不忍睹。初步认定是入室抢劫,小偷杀人灭口,屋子被翻得一团糟,现金首饰等贵重物品全部不翼而飞。

沈乔的大脑一片空白,各种复杂的情绪让她一时呆若木鸡,震惊,悲痛,难过……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恐惧随着她的血液流遍全身。

赵佳琪一周前打电话过来,说发现了一些事情,是关于俞沐白的,到底是什么事呢?

佳琪打完电话没几天,就被人杀害了,这仅仅只是巧合吗?

她想不通,也不敢想。

赵佳琪的葬礼上,沈乔遇见了赵佳琪的男朋友林绍。两人曾经见过几次面,但不是很熟。

林绍的面容非常憔悴,两只眼睛哭得红肿。他与赵佳琪恋爱多年,虽然是异地恋,但感情一直非常好,上次见面还敲定了结婚日期,没想到再见面竟然已是阴阳相隔。

沈乔心中一直悬着一个疑问,她鼓足勇气,尽量用一种云淡风轻的语气问出来,“听说……沐白跟你是校友?”

林绍点点头,“是的,不过他是学长,等我入学的时候,他已经毕业了。”

“佳琪电话里说,你们这次打听了一些沐白的事情?”沈乔的心怦怦跳个不停,小心翼翼地看着林绍的脸色。

林绍直勾勾地看着她,语气古怪,“她电话里没跟你说?”

沈乔言辞闪烁,“可能……还没来的及吧。”

林绍点点头,也没做多想,就讲了一些他知道的事情。

大学刚开学,俞沐白就成了学校的焦点,许多女孩子对他表达爱意,但都被他拒绝了,他说自己有相恋多年的女朋友。

大家都很好奇,到底什么样的女孩才能配得上如此耀眼的俞沐白?

在一次舞会上,俞沐白推着一个女孩走过来。

一个容貌靓丽的女孩坐在轮椅上,温柔地跟大家打招呼,大家这才知道,他的女朋友是一个残疾人。

俞沐白说他的女朋友叫小茹,是一个残疾人舞蹈家,两个人是在一场演出中认识的。

尽管那天的舞会上有各种各样漂亮的女孩,可俞沐白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她的女朋友,他对她无微不至嘘寒问暖,眼睛里的光彩是大家从来没有看见过的闪亮,女孩也落落大方地跟大家交谈,两个人的浓情蜜意羡煞旁人。

那些对俞沐白有意的女孩都明白了,无论她们做什么都是虚无的,都无法让俞沐白多看她们一眼。

他们两个人爱得非常浓烈,一直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但是俞沐白的父母不同意,两个人开始有了争吵。

有一次,两个人不知道为了什么事情又争吵了起来,俞沐白无意中松开了小茹的轮椅,轮椅飞快得滑下坡,一辆卡车正巧疾驰而过,小茹被车撞死了。

自从小茹去世后,俞沐白一直悔恨交加借酒消愁,从此之后,他就像变了一个人,纵情声色麻痹自己,他也交了很多女朋友,但无一例外都是残疾人,他似乎开始有些慕残倾向……

林绍再说什么,她已经听不清了。

沈乔不知道怎么回的家,脑子里来来回回只徘徊了两个字--慕残。

16

沈乔脑海里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一个可怕的想法,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想法。

趁着俞沐白出差的机会,她去了书房。

书房是俞沐白最常待的地方,他很喜欢看书,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

俞沐白不喜欢别人踏进这里,有一次,她为了找一个资料去翻了他书架的书,俞沐白发了好一顿火。

这也许是文人的怪癖,沈乔也没有跟他计较。

书房里有两排书架,靠窗口的地方摆着一张宽大的书桌,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

夕阳斜斜地洒进来,房中的一切静谧又安详。

沈乔知道,如果俞沐白有秘密,那应该就是在这里了。

她环顾四周,机警的目光盯在了书桌上。

书桌是大叶紫檀木雕刻而成,古朴又贵重。

这上面有三只抽屉,沈乔用手拉了拉,无一例外都上了锁。

钥匙在俞沐白手里,他每天都随身带着。

沈乔又试了试,只好放弃。

她颓废地坐在椅子上,看向屋子中央悬挂的一幅硕大的油画。

一位漂亮的女孩正在阳光下跳舞。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芭蕾舞裙,苗条的手臂向上伸展,微微欠腰,脸上露出恬淡的笑容。女孩踮着脚尖,优雅地旋转着,虽然裙下只有一条腿,却如一只美丽高傲的白天鹅,周身都散发着迷人的圣洁。

沈乔仔细看着画中人的脸,总觉得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见过。

俞沐白说过,画中人是一个残疾人舞蹈家,小时候车祸夺走了她的腿,但是她没有颓废绝望,还是用积极的心态面对生活。

他曾经用这幅画来鼓励心灰意冷的沈乔,令她非常感动,但是,今日再看,又有了不同的滋味。

如果没有猜错的话,画中这位残疾人舞蹈家就是俞沐白的前女友小茹。

他将这幅画悬挂在他最宝贝最私密的书房,不让任何人进来,足以看出这位前女友在他心目中的地位。

一想到俞沐白每天对着这幅画,睹物思人,沈乔就嫉妒地发狂。她控制不住心中的暴戾怒火,忍不住对无辜的画作进行发泄,悬挂的油画在一下一下地击打下左右摇摆,沈乔突然发现这幅画似乎有些异样。

她把油画小心地拿下,一只隐秘的保险箱显露出来。

沈乔的心怦怦跳个不停,直觉告诉她,这里面一定隐藏着某些不为人知的秘密,打开保险箱就如打开了潘多拉的盒子,魔鬼一旦放出,要想收回去,可就难了!

沈乔深吸一口气,用微微颤抖的指尖按出一串数字--0629。

保险箱发出“吱”的响声,密码不对!

她又想了一下,难道是--0516?

还是不对!

俞沐白的生日?自己的生日?相遇的纪念日?沈乔把能想到的密码全都按了一遍,统统不对,到底是什么呢?

等等,还有一个!

沈乔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浑身紧绷就像一张拉满的弓,她用指尖重重按下一串数字--1106,确定,“啪”,保险箱开了!

11月6日,一个令她刻骨铭心,永生难忘的日子。

那一天她失去了右腿,她的人生如一列失控的列车,以倾覆之势脱离正常的轨道。

一切都乱了!一切都毁了!没有梦想,没有未来,她身处炼狱,沉沦绝望,无时无刻不忍受着痛苦折磨。

俞沐白竟然用这个日期当密码,这到底是为什么?

保险箱空间并不大,里面只放了一只牛皮纸袋和一本日记本。

沈乔把牛皮纸袋拿在手里,非常普通的袋子,分量也不重,她把袋子翻转过来,纸袋的边角处画了一只可爱的小猪。

沈乔的心“咯噔”一下,似乎有几千万斤巨石压在她的胸口上,脑子里好像有什么爆裂了,碎断了。

这只小猪她再熟悉不过了,赵佳琪对猪尤其偏爱,她设计了一只小猪,然后把那只小猪当作幸运符画在自己的所属物上。

这个纸袋是赵佳琪的东西!

沈乔知道这是什么了。

赵佳琪回国的第一天就被小偷入室杀害,跟现金首饰等贵重物品一起消失的,还有她从加拿大带回来的资料,而那份资料竟然匪夷所思地出现在俞沐白的保险箱里。

俞沐白杀了赵佳琪!她最爱的人杀了她最好的朋友!

沈乔觉得这件事情非常荒谬,但这个荒谬的事实令她彻底绝望。她全身都在发抖,全身的筋骨都在搐动,牙齿打着颤,忍不住发出相互碰撞的声音。

可是为什么呢?他什么要这么做?无冤无仇,他为什么要杀她呢?各种揣测令她头疼欲裂,两边的太阳穴如重锤敲打,沈乔觉得自己快要崩溃了。

她深吸一口气,颤颤巍巍地打开牛皮纸袋,一叠照片“哗”地滑落在地上。

她弯腰将照片捡起,一张一张地拿在手中端看。

照片的主角是俞沐白和一个女孩,应该都是偷拍的,画质有点模糊。

他抱着女孩子,小心翼翼地下楼梯。他亲昵地搂着女孩子,一脸宠溺地看着她。他将女孩子如珠如宝地拥入怀中,双手抚摸着她的秀发。他们两个人在树荫下亲密接吻……温柔如水的眼神,细致体贴的照顾,令人悸动的甜蜜,这一幕幕太熟悉,太熟悉了……

如果不是事先知道俞沐白跟小茹的往事,沈乔一定会误认为那个女孩是她自己。

因为太像了,两个人长得太像了!同样的鹅蛋脸,同样的大眼睛,同样的黑色长发,同样的……一条腿。

沈乔翻开日记本,只看了一行字就几欲昏厥。

11月6日,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日子,因为这一天,小茹重生了。

越看越心惊,越看越胆寒,她整个人如冷水浇身,却是从来没有过的清醒。

她知道了,赵佳琪的死,她的车祸,她的悲剧,她统统都明白了。

怪不得俞沐白对她一见钟情,怪不得俞沐白对她体贴入微,怪不得一开始他坐怀不乱,怪不得车祸后他性趣大涨,一切都有了原因,一切都有了答案!

不是爱,不是怜惜,更不是上天的眷顾,只因为小茹,只因为慕残,只因为她只是个替身!

他对小茹念念不忘,所以用一场车祸毁掉了原来的沈乔,他用沈乔的痛苦和绝望重新塑造了一个小茹。

他所有的体贴,所有的柔情,都只是对小茹爱的投射。沈乔其实什么都不是,她只是一个自以为是的傻女人,一个彻头彻尾的大悲剧。

他杀了张扬!杀了赵佳琪!怪不得张扬曾经说自己瞎,朝夕相处的枕边人有这样深沉的心思,她竟然毫不知情,她要这一双眼何用?

俞沐白表面温柔良善,实则冷血无情,他对每个人都谦和有礼,其实从没有把任何人放在心上。

沈乔曾经以为自己得到了梦寐以求的爱情,但是她错了。

所谓的美好憧憬,所谓的海枯石烂,都只是她的一厢情愿。

人心难测,世情如霜,就算在床榻上他们的距离已经难舍难分,亲密无间,却仍然不能使他们的心靠近半分,缩短分毫。

因为,那个男人根本没有心。

沈乔啊沈乔,你又一次栽在了男人手上,这一次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地输了。

17

俞沐白!

当这个名字出现的时候,似乎一切都有了解释。

张扬曾经说他遇到了一个财神爷,而他那段日子的奢侈招摇,也证明了他所言非虚。

当金辰试着把照片混在一起让工友辨认时,工友一下子就认出了俞沐白。

俞沐白为什么要给他钱?如果不是有情谊,那就是有把柄。

把柄?金辰忽然想到了几个月前那场惨烈的车祸,张扬曾经在犯罪现场出现过,却一直找不到证据证明是他撞的人,这让金辰一直百思不得其解,其实他一直在一个错误的方向上打圈圈,张扬不是肇事者,而是这场车祸的目击者。

金辰把在肇事车上找到的毛发和俞沐白做了DNA检测,结果证明,肇事者正是俞沐白。

张扬看到俞沐白驾车撞了沈乔,然后再用此事做威胁,俞沐白被他抓了把柄,只好一次次给他钱,但张扬这次亏了公司300万,狮子大开口,俞沐白忍无可忍,先利用他写了假遗书,然后灌醉后将他抛入海中,伪造了自杀事件。

赵佳琪的男朋友林绍说,赵佳琪曾经从加拿大带回一包俞沐白的资料,但是资料在赵佳琪遇刺的当晚不翼而飞。

普通的小偷当然不会拿毫无价值的照片,对照片有兴趣的人,只能是不想让真相曝光的俞沐白。

现在的当务之急,就是尽快抓捕俞沐白归案!

18

相传,如果一对恋人在华山铁索桥上共同悬挂一枚同心锁,就可以得到永世永久的爱情。

清晨,天还蒙蒙亮,一辆黑色越野车在盘山道路上行驶,山路蜿蜒,左右皆悬崖峭壁,山势险峻。

沿着陡峭的石壁往下看,云雾缭绕深不见底,万丈深渊,令人毛骨悚然。

俞沐白曾经问过她:“新年有什么愿望?”

沈乔想了想说:“想去华山挂同心锁。”

趁着放年假,俞沐白一大早就带着沈乔直奔华山。

天色阴沉,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车窗玻璃上,车内空调吹着暖风,环绕音响中飘扬出《天鹅湖》的优美乐曲。

沈乔忽然就想起了第一次见俞沐白的情景。

人生若只如初见。

俞沐白见她一路上没怎么说话,以为她长途跋涉累着了,便宠溺地摸摸她的脑袋,一双晶亮的眸子透露着无限温柔,“累了就睡一会儿,到了我叫你。”

沈乔看着窗外,忽然问他,“你相信有永世永久的爱情吗?”

“相信。”俞沐白斩钉截铁地说,过了一会儿,又反问她,“你呢,你相信吗?”

沈乔扭过头来,两只眼睛灼灼盯着他,“相信!”

俞沐白唇角勾起笑意,刚要说些什么,只听耳边又飘来一句话,“曾经相信……”

正当他怔愣的时候,沈乔忽然扑过身子抢夺方向盘,她猛向左急打轮,干脆果断,毫不犹豫,眼见车子朝悬崖方向冲过去,俞沐白眼疾手快一把扣住方向盘,急吼道:“你疯了!”

方向盘在两个人的手中拉扯较劲,疾驰的汽车瞬间失去方向,如一只无头苍蝇在盘山公路上左右冲撞,有好几次差一点就落入悬崖,看得人惊心动魄。

沈乔的手死死抓住方向盘,俞沐白想要把她的手掰下来,可怎么样也无法移动分毫。

她表情僵硬,整个人如泥塑一般,空洞的眼神目视前方,充斥着万念俱灰的绝望。

俞沐白像是忽然知道了什么,慢慢松开了手,方向盘瞬间泄了力,如一头失控的野兽猛地扎进了万丈悬崖……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回荡在山谷中,一团巨大的火球腾空而起,伴随着猩红色的火焰妖冶绽放,所有的爱恨情仇皆化为灰烟,燃烧殆尽。

无爱亦无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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