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乡的老屋拆了​父亲站在废墟上痛哭失声

来源:八戒影院人气:533更新:2022-09-03 18:17:34

文:刘旭

故乡的老屋拆了,我知道老屋在父亲心中是多么的重要……

我知道老屋在父亲心中有多么重要,父辈们那一代结婚时房子的重要性不比现在差,我听母亲说她和父亲的婚事,因为父亲家没有房子差点黄了。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农村,儿女的婚姻还大部分是由父母作主,我的外公外婆对我父亲这个人还是非常满意的,但当他们知道父亲家没有房子,母亲和父亲结婚后要借住别人家的房子时,外公外婆就不同意了。

要不是我母亲坚持,他们两个就不可能走到一起,当然也就没有后来的我。

拥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屋,哪怕是茅草屋成了母亲的心结,父亲的梦想。村子里谁家修建房子了,母亲就眼红。

母亲在父亲耳边叨叨的不知道要说好多遍,说什么时候要是自己也有房子,那死也值了。母亲说得多了,父亲就急了。父亲梗了脖子说,明年,明年我们一定修自己的房子。

父亲口中的明年说了好多次,但一年拖一年就是没有修房。那时候我们兄妹都还小,给家里帮不上什么忙。父亲是家里唯一的劳动力,日子过得紧巴巴地,哪有什么闲钱修房子。

终于有一天,母亲又一次在父亲耳边念叨修房子的事的时候,父亲肩膀上扛了一把老镢头出门了。母亲撵出去问父亲干什么去的时候,父亲说修房子。母亲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问了一遍父亲后,父亲依然坚定地说修房子去。

母亲就冷笑父亲是痴人说梦,一个人修房子?不怕别人听了笑掉大牙!父亲不理会母亲的冷嘲热讽,此后只要一有时间就一个人修房子。房子的地基父亲早就看好了,并且在我们不知道的情况下到乡上办好了修房需要的手续。

父亲的这个壮举不但惊讶了母亲,就连村子里的人,知道父亲一个人修房子的事情之后,大部分人认为他疯了,没有人相信只凭父亲一个人之力可以修好房子。

说是修房子,其实是挖窑洞。我的老家在陕北,陕北的人家大部分住在窑洞里。窑洞都是依山而凿,凿出洞,在洞里盘了土炕,安了门窗就成窑洞了。

父亲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一意挖窑洞,默默地一个人挖了好长时间,渐渐地窑洞已经初具雏形了。母亲看到了希望,也加入到了挖窑洞的行列。村子里的人们看见到了父亲的决心与成效,再没有人笑话父亲了,也有人在不忙的时候帮父亲来挖窑洞了。

窑洞落成的那天村子里好多人来庆贺,父亲在那天喝了很多酒。父亲醉醺醺的摇晃着给来的人倒酒,父亲豪迈的说,我也有了自己的窑洞。

看父亲那样子,好像做出了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

白云苍狗,日月如梭。父亲老了,窑洞也老了。我们兄妹几个都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房子。就连村子里的好多人家也都抛弃了祖辈们住了几代年的窑洞,住进了宽敞明亮的房子里。

期间,我们兄妹几个都劝父亲搬离窑洞随我们住。父亲不同意,我们知道窑洞对于父亲来说就像是一部留影机,窑洞记录了父亲太多记忆,窑洞有父亲无法割舍的的情感在里面。

好在契机来了,有消息灵通人士人说我们村子里要通过一条高速公路,我们家的窑洞在拆迁范围内。

可父亲放言,谁敢动他的老屋,他就与谁拼命!

就在窑洞快要被拆的时候,父亲被人打了。

父亲被人打了!一天我接到大哥的电话,大哥在电话里心急火燎地说。

父亲被人打了?我真怀疑是自己的耳朵听错了,要知道我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人,就是那种走路都怕踩死蚂蚁的人,怎么可能被人打?有谁会欺负一个老实而又胆小怕事的人呢?

怎么回事?谁打的?我在电话里追问大哥。

大哥在电话里“唉”了一声说,电话里也说不清楚,你回来后就知道了。

其实不用大哥细说,我能猜到个大概,父亲被人打应该与拆迁有关。

拆迁的事终于定下来了。听大哥说有政府的人不久前到村子里测量土地,和村民商量拆迁事宜。看来我们家的窑洞要被拆是板上钉钉的事,剩下的的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拆迁的事定下来,大哥第一时间在电话兴奋地告诉我,老家的房子要拆迁了!我知道大哥高兴的原因,我侄儿谈了个对象,女朋友提出要在城里买房,大哥熬煎的一个眉头皱成两个眉头。他一个农民哪有钱在城里买房,他心中早就盯上那笔拆迁款了。

不光是大哥盯上那笔钱,我媳妇妻子也盯上了。妻子常常在我耳边念叨,老家的房子常常说拆,究竟什么时候才拆啊?

虽说我们在城里生活,但我们的压力可不比大哥的小。每个月的车贷房贷压得我快喘不过气来,如果拆迁款下来我们肩膀上的担子就能轻一些了。

现在老屋终于要拆了,可问题又出现父亲身上。父亲知道要把他住的老屋拆了,咬牙切齿地发誓不让拆。

父亲说,要拆老屋除非把他那把老骨头埋在老屋里。

父亲不让把老屋拆了情有可原,我理解父亲的心情,因为老屋倾注了父亲太多的感情。老屋的一草一木、一砖一瓦都与父亲有割舍不断的情感。但话说回来,这事情岂是父亲一个农民可以左右的。

为这事村干部多次跟我联系,希望我做做父亲的工作,同意拆迁。村干部说村子里大部分人都同意拆迁,就我父亲死活不同意。

我口中答应做父亲的工作,但因为一直忙没有回去,也就没有机会对父亲说什么。我知道父亲这个人,他虽然没本事,但性格比较倔强。他认定的事八头牛也拉不回来,再说在电话里三言两语是和父亲说不清的。

可父亲不至于因为老屋被拆而被人打吧?

父亲不是和村干部因为拆迁起的纠纷,起因是我们家和邻居家地基之间的一棵老枣树。

枣树很老了,据父亲说那棵枣树的寿命比他的年龄还大,据说是父亲的父亲年轻时候栽植的。栽植枣树的时候还没有父亲,当然这些话是父亲的父亲告诉父亲的,这话说起来像绕口令,反正说明那棵枣树的寿命很大。

要拆掉我们的老屋,当然也要把枣树铲除掉,这里面就牵扯到赔偿问题了,不但拆迁老屋给赔偿款,枣树也给一定的补偿。

谁知道邻居老王知道枣树被铲除后也给赔偿钱,就跳出来要分一杯羹了。按道理这里面没邻居老王的什么事,枣树又不是邻居老王家栽植的,他凭什么要分钱。

问题出在在农村邻里之间的地界,没有像城里那样分得清楚,农村的土地比较广,那像城里一样寸土寸金。

平时谁也不在乎邻里之间的那点地块,具体到非要用一条线划清界限,说什么线这边是我家的地盘,线那边是你家的地盘。邻居之间的地盘你可以栽棵树,我也可以在空闲的地方种点蔬菜,有些地方可以共用的。

现在老王听说两家之间的那棵枣树政府也给赔偿钱,就上门找到父亲要分钱。父亲当然不乐意,认为树不是他家的,凭什么给钱。老王说树虽然不是他家的,但这树在两家的地盘上,他就有理由分钱。

两人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了起来。瘦小的父亲那是老王的对手,被老王推搡了几下,父亲就气倒了。

想想那棵枣树给我们两家都留下了许多美好的回忆,我们两家曾经在那棵枣树下乘凉,一起坐在枣树下的石凳上吃饭。你家吃好吃的给我分一点,我家吃好吃的不忘记给你吃点,现在却因为枣树闹得不可开交,真是世事难料啊。

知道原因后,抱着息事宁人的态度我找老王谈了一次话。最后的解决方法是我偷偷地给了老王一些钱,而对父亲却说老王被我说通了,他不要钱了。

因为枣树与老王引起的纠纷就这样不了了之,枣树风波暂时平息了。表面看起来是一个皆大欢喜的结局,但两家之间心中的隔阂是留下来,心中的那个结似乎永远都无法解开了。

枣树啊,枣树!

我们家和邻居老王家因为枣树留下了不少美好的回忆,现在又因为枣树心中留下结。

老屋最终还是拆了,父亲无力回天。

老屋拆了,父亲还是不愿意和我到城里生活。他在邻村借了一个窑洞住下来,心中还是不想离开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地方。

农村现在闲置的房子非常多,村子里的青壮年大部分都外出打工,村子里就剩下一些老弱病残。好多地方都没有人住,根本不要什么租赁钱。

给父亲搬家的那天,父亲一个人默默地在老屋里呆了半天。谁也不知道他想什么,反正脸色不好看。

父亲怀里抱着一个镜框,那是我小时候和父母的一张全家照。照片年代久远了,有点模糊不清。照片中我、大哥还有父母都甜甜地微笑着。

照片上的人都甜甜的笑着,定格的笑容忠实地记录了那弥足珍贵的一瞬间。

父亲把那张全家福当宝一样,小心翼翼地用袖子把那张照片擦了又擦……

父亲背过身哭了,眼泪滴在镜框上,父亲慌忙又用袖子把镜框擦了又擦。

在我的记忆中,好像父亲就没有当着我的面哭过,小时候父亲常常教导我们男儿有泪不轻弹。

老屋拆迁的那天我也赶回了老家,在铲车的轰鸣声中,没有多大工夫老屋就成了废墟。

父亲站在废墟上,痛哭失声,我也有一种莫名的伤感涌上心头。我恍惚中我似乎看见母亲在小院的菜园子里忙碌着,一年四季,除了冬天,母亲一直在菜园子里鼓捣。酸酸甜甜的西红柿、爽脆的黄瓜……

我对母亲的菜园子,有最美好的记忆。

而父亲在没事的时候,喜欢坐在小院的石桌前吧嗒吧嗒抽着烟,抽烟时的父亲像一位哲人,常常皱了眉头不知道在想什么问题。

院子里还有鸡、还有狗,那些鸡为一粒草籽或者一根虫子在院子里追逐、抢食。大黄狗大部分时间懒洋洋地卧在门前,猫儿喜欢跳上墙头慵懒地观望着什么……

耳畔响起母亲呼喊我们吃饭的声音,父亲的咳嗽声,我和大哥的欢呼尖叫声……

一切的一切仿佛在眼前,又是那么的遥远。

别了,老屋!

有些事欲说还休,欲说还休……

老屋的拆迁款下来了,父亲打电话给我说他自己不会转账,让你哥把钱转给你吧。

过了几天大哥把钱转到我的银行卡上,大哥说,爹说了,他自己老了,不需要钱了,让咱们兄弟两个把钱平分了。

我看了看转过来的钱,隐隐感觉不对劲。听人说我们家老屋的拆迁款,不至于那一点点钱。但又不敢声张,一个是我不知道老屋的拆迁款具体是多少;另一个是怕妻子知道了和自己闹腾,心中因为钱憋了一肚子气。

纸里终究包不住火,一天妻子下班回来后气呼呼地问我,你是不是你爹亲生的。

我两眼一抹黑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问妻子发生什么事了?妻子气呼呼地说出了原因。

原来老屋的拆迁款父亲给大哥的多,而给我的少。我和妻子都来自农村,并且我妻子的娘家离我们的村子并不远,也就是二十几里地的光景。妻子告诉我这是她老家的父母告诉她的。

妻子要回老家找我父亲说理去,被我好说歹说劝消停了,我向妻子保证一定会给她个说法。

妻子没有找父亲,父亲上门了。

父亲到了我们家后,闷闷地抽了半天烟。然后对我和我媳妇说,你们两口子都在,爹给你们两个说个掏心窝子的话。老屋的拆迁款爹原来准备分成三份,你们和你大哥家各一份,留一份给俺养老。

可是你大哥家的孩子要结婚,俺就把俺那一份钱借给你大哥了,是借,不是给。

父亲顿了顿又说,要不行让你大哥打个借条,就算借你们家的,或者俺给你们打借条也行。

妻子的脸色阴晴不定,阴阳怪气地说,别啊,爹。我们是城里人,比大哥有钱,我们要钱没有用。

父亲的一张老脸憋得通红,嘴张了张说不出话了。

我恨恨地瞪了妻子一眼,妻子脚步重重地走到厨房,厨房里的锅碗瓢盆一阵响。

父亲小心翼翼地看了我一眼说他还有事,颤巍巍地走了。

我把父亲送到楼下,父亲拉着我的手说,不要和你媳妇闹气,这件事你媳妇没做错。儿女平等,你大哥家拿的钱多,你媳妇生气是应该的。回去告诉你媳妇,只要俺死不了,一定想办法把钱给你们补上。

什么情在金钱面前都是廉价的,或许只有父母的那份情才是真的!

看着父亲默默离去的背影,我的心里五味杂陈。母亲去世得早,这些年父亲一个人生活,现在老屋也拆了,父亲唯一的念想都没有了,父亲的心里应该比谁都难受。

大哥把钱给我们了,大哥给钱的时候说了好多歉意的话。我忽然发现我们之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变得陌生了,开始说客套话了。

大哥给钱的那天我们兄弟两个喝了好多酒,好长时间没有和大哥好好的喝一回酒了。酒劲一上来话匣子就打开了,以前的点点滴滴就像电影一样一幕幕展现在眼前。

小时候大哥就是我的保护神,在外面和小朋友打架受了气,往往会底气十足的说,你等着,我回去找我大哥去。

我们家因为母亲常年有病,家庭经济情况一直不好,大哥小学没毕业就辍学帮家里干活了。

大哥说他脑子笨,不是读书的那块材料。其实我明白大哥的意思,以我们家当时的情况,家里根本负担不起我和大哥同时上学的花费,是大哥把上学的机会给了我。只比我大不了几岁的大哥,早早地分担了家庭生活的重担。

曾记得我考上大学的那年,大哥比我还高兴。大哥的酒喝了一杯又一杯,对前来庆贺的人说,我们家也出大学生了!但我发现大哥的神色里,有掩藏不住的失落,如果大哥不把上学的几乎留给我,说不准他也是一名大学生,要知道上学的时候大哥学的并不比我差。

一桩桩一件件的事回忆起来,我发现自己欠大哥的太多了。大哥听了反而不好意思了,说自己哪有那么好。

母亲去世,父亲老了。不知不觉中大哥在我心中就如父母一般存在,有什么事我会首先想到征求大哥的意见。大哥往往会说,没事,一切有大哥了。大哥说这话像极了父亲说的话,而我却因为老屋的拆迁款对大哥心生怨言,我真诚地对大哥说了声,对不起!

大哥不接受我的道歉,大哥说,说这话就见外了,我们两个一奶同胞,打断骨头还连着筋。

那天我们两个说了好多话,几乎把藏在心里几年的话都说完了。

最后大哥醉了,我也醉了。

到最后我发现所有发生的那些事,都绕不开已经被拆除的老屋,因为那些事都发生在老屋。我在老屋出生、在老屋长大,老屋有我至亲至爱的人,老屋成了我一辈子都无法忘却的记忆!

老屋拆了,最伤心的应该是父亲。他曾经是多么渴望拥有自己的窑洞,并且为了修窑洞付出了那么多的努力。老屋有父亲太多的记忆与情感,可到头来父亲竟然没有地方住,这实在是一件可叹可悲的事。

思虑再三,我决定再给父亲在村子里盖间房子,让他老人家老有所居。

我的想法和大哥不谋而合,大哥听了我的提议后表示双手赞成。大哥说他也有这个想法,就怕我不愿意。好在我们村子只是通过一条高速公路,并不是把整个村子拆迁了,还可以在村子的其他地方修房子。

说干就干,我和大哥在村子选好地方,到上面审批了盖房子的一切手续,到外面拉回了盖房子所需的材料,请了工人师傅风风火火地盖起了房子。

父亲听说盖房子,比谁都高兴积极。虽然他干不了重活,但每天从早到晚地守在工地,干自己力所能及的一些事。有时候晚上就不回家睡觉了,而是从屋里拿了铺盖卷睡在工地。盖房子的那些天我也推掉了手头的一切事情,回到老家尽心尽力地帮忙。

久违的笑容又回到了父亲的脸上,父亲整天笑眯眯的,似乎年轻了许多。看见父亲高兴,我和大哥当然也高兴。

房子,永远是一个人温暖的港湾。当你累了困了的时候,想到还有一个可供你栖息的地方,心中就充满了力量和希望。

新房子落成了,大哥一家人,我们一家人,还有父亲,大家团聚在一起庆贺。要感谢房子,我们已经好久没在一起聚聚了。

房子就像一根无形中的纽带,又把我们连接在一起。连接在一起的是父子情、兄弟情、儿女情,所有的可以归纳为一个字:爱!

父亲说,以后没事的时候多回来转转,咱们又有自己的房子了。

我说,一定的。

有句话说的好,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

现在父亲在,房子在,我当然要常常回来看看。回到老家我还有个去处,还可以陪着父亲聊聊天。

大哥也说,没事的时候回来转转。

虽然大哥也说的是真心话,可如果父亲不在了,房子里没有了父亲,我回来后已经不是家人,成了客人。

直到现在我才明白父亲不让拆老屋的原因,老屋拆了,父亲担心把人心拆散了。

老屋拆了,父亲同时害怕他对老屋的记忆与情愫被抹除。父亲眷恋生他养他的土地,那片土地倾注了他毕的心血与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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