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扮男装代父从军是什么故事「故事她扮男装入军营本是替兄为官谁知被王爷识破身份执意求娶」

来源:八戒影院人气:44更新:2022-09-03 16:24:14

1

天高云淡,连山环水间偶尔划过群雁的叫鸣。驻守在西南边境的晴岭关中,骁神军团如往常般整肃操练。

守关的几个将军却齐聚在帅府中,他们簇拥着的不是统领的行军元帅,而是一个看起来不过十五六岁的锦衣少年。

那少年面若冠玉,通身的贵气逼人,半倚着靠在铺了毛皮大氅的太师椅上,像一只被保护起来的精美瓷器。

然而这只瓷器现在却出现了一点瑕疵——少年的嘴角不知被谁打破了,下巴也青了一块。

“你们刚才说,他是谁来着?”他一条腿弓起踩在椅子上,青涩的少年音中是满满二世祖的吊儿郎当。

“臣祝云生,冒犯殿下,罪该万死。”少年目光注视下,是一袭清尘如雪的白衣,此刻正跪在几个穿着铠甲的大汉中。

站得最近的征南将军补充道:“殿下,是祝军师。”

“祝云生,我知道你,运筹帷幄用兵如神的再生诸葛嘛……”谢庭觉得自己的下巴和嘴角抽疼,说话都不太利索了,又回想起刚才丢人的一幕,脸色顿变,“不过那又如何?拖下去先打二十军棍!”

“使不得啊殿下,这可万万使不得!”几个将军闻言,一下就沉不住了,纷纷假模假样声泪俱下地告诉谢庭,他们的军师有多么柔弱不能自理。

谢庭觉得哪里不对,这军师真有这么弱,那刚才是怎么一下就把自己放倒的?

难道……他更弱?

谢庭心中顿时苦大仇深,想他在京城里被皇兄们笑话个子矮,然后被父皇嫌弃地丢来西南历练,现在还要受这群人暗戳戳讽刺。

祝云生跪在地上不卑不亢,嘴上说着罪该万死,面上还是那副清冷的模样,谢庭顿觉不爽得牙痒痒。

他道:“行,那就去把我的马厩扫干净吧!”

2

谢庭是今晨刚到晴岭关的。

皇帝遣了支暗羽军秘密护送,还让人捎了封密函给帅府。

于是前几日还在皇帝寿宴上自在逍遥的谢庭,隔天就被丢到西南来了。

原因很简单,寿宴嘛,皇帝的老婆孩子们都凑一块了。原本是件快乐享受的事,但在皇子们站一齐贺寿时,皇帝眼一眯,突然发现了华点。

“皇后,你看看,是不是不太对劲?”皇帝招呼了一下大老婆。

贵妃的眼睛比皇后好使,立马抢答道:“哎呀,九位皇子都丰神俊朗,仪表堂堂的!只是这老七老八和老九年纪相仿,怎么就老九的伙食差这么多?”

众人齐齐看去,这才发现——在一排一米八的皇子里头,站在最边上的九皇子比他们矮了将近一个头。

皇子们顿时哄笑起来,七皇子甚至还要再补一刀:“贵妃娘娘误会了,九弟排行老幺,是我们中最娇惯的。前几日我还听说,他连弓都拉不动呢!”

四皇子也跟着踩一脚:“父皇,儿臣三岁习武,五岁便能拉弓,九弟到现在却只能和五妹比身高,实在是……”

他似乎不忍再说,谢庭忍不住反驳:“我可没和她比身高!”

五公主只比谢庭早两日出生,个子却已经和他一般高了。同龄的皇子比自己高那么多,谢庭再去和公主比身高,这不是笑话吗?

四皇子那番话倒是引发了皇帝的思考,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的青春岁月,确定不是自己基因问题后,当即便做了个大胆的决定。

“儿啊,父皇这都是为你好,你到了那可要好好练!”饭后,皇帝拉着谢庭语重心长地进行私聊。

晴岭关城门紧闭,不管谢庭说什么守卫们都不信,最后还是接到密函的周大帅亲自来领的人。

周大帅上来就是一声“殿下”,给谢庭干愣了。

欸父皇,您不是说身份保密吗?

3

初到南境的九皇子,心想着在京城被兄长们压一头,在这可不能被瞧不起。

于是初来乍到没什么见识的小皇子,挑中了看起来斯斯文文,只比自己高半头的祝军师。

祝云生这几日有些受寒,刚药浴完出来,正准备去找周大帅议事,突然就被人从后面推了一下。

“叫你呢!故意没听见是吧?”谢庭见他停下来,就准备绕到正面去和他说话,嘴里还一边念叨着,“我来了这么久,就见你一个穿着这么白净的,你们军营里头……哎,你干嘛!?”

话没说完,祝云生突然就转过来,一拳砸在谢庭下巴上,没等他还手,又是用力一巴掌过去。最后一脚窝心,直接把小皇子踹倒在地上了。

祝云生依旧是那袭白衣,袖口挽起,垂眸慢悠悠地用粪叉清理着马粪。

他尚在病中,今日确实冲动了一点。但在晴岭关内,几乎无人不知他“素衣军师”的名号。边关重地猛然出现了个陌生人,这才难免过分警惕了些。

不过在骁神军中呆习惯了的祝云生,还是头一回觉得自己没那么弱。

“军师,您还好吗?”征南将军其实不太想来看的,但大家都害怕文弱的军师会劳累晕倒,所以才让他作为代表过来。

可是谁又愿意看着平日谪仙一般的军师先生,折腰扫马粪啊?!

况且这要是被南蛮子知道了,那军师威名何在?!

“我挺好的。”祝云生点点头,又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马背道,“殿下的几匹都是好马,但这马蹄铁造价高昂却不实用,你找人给换成军中常用的,这几副拿去卖了充军饷吧。”

“可是……”

“没关系,殿下很快就用不到它们了。”他眼里含笑,说得风轻云淡。

4

到晴岭关十天后,金尊玉贵的小皇子被调去了步兵营。

谢庭一听这个消息当即就恼了,又听说这是祝云生的主意,直接就冲到他的居所雪庐。

“祝云生,你什么意思?你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九皇子殿下。”

天气转凉,但也只是深秋霜重。祝云生看起来仿佛真如将军们所说的那般弱,已经早早披上了雪绒披风,一手托着暖炉,一手拿着竹简卷书在看。

可谢庭看着眼前这个霁风朗月的人,却是碍眼得紧。

“殿下若是不满意这个安排,大可回京去寻陛下诉苦。这里是晴岭关,南境边防重地,便是为将者如殿下一般在此享乐,也要按军法处置。”祝云生将书卷放在案上,平静却有力地看向谢庭,“殿下想必也知道陛下的用心,不过今日您的不满,可以等南境平定之后再慢慢同臣算。”

他说得不紧不慢,谢庭一时无可反驳,竟吃下了这份亏。

最重要的是,祝云生说得没错。

自己若是没有半点长进就回京去,准会被笑话得更厉害。

谢庭的身份被斩在了帅府,步兵营里无人知道他们之中有什么皇子。只知道来了个新兵蛋子,还是军师亲自领来的。

一开始大家因为给军师面子,对谢庭还都挺客气的。但一个月过去了,他们渐渐发现祝云生貌似不是很在意这个新兵,便开始耍起横来。

军营这种地方,新兵蛋子往往是最苦的。

周大帅和几个将军本来想去看望,但无奈后来南蛮频繁在边境线跳脚,只得先搁一边。

等几场仗过去,好不容易有了短暂的安定后,谢庭已经在步兵营被折磨两个月了。

据说这九皇子是被捧着长大的,爬到御案上玩皇帝都不管,所以这个时候谁都不敢再过去看他。

于是思来想去,将军们把这个“大冤种”任务推给了他们敬仰的军师先生。

5

祝云生找到谢庭时,他正在洗澡。

祝云生慌张退出帐篷外,声音都有些不稳:“臣……冒犯殿下,罪该万死。”

“怎么是你?”谢庭回头看了眼,也顾不上作什么反应,又提声喊他,“正好,你进来帮我递一下衣服,省得我弄得到处都是水。”

这单独洗澡的机会是他辛苦两个月换来的,他可再也不想到河边去了。不过居然高兴过头,衣服丢太远了。

“殿下,请自重。”祝云生无动于衷,声音从外面轻飘飘传进来。

谢庭听着不对劲:“我叫你拿个衣服,又没把你怎么着,说什么自不自重的?”

祝云生只得进去,在烟雾氤氲间迅速找到谢庭的衣服,直接就给他丢到了木桶中。

谢庭反应极快,连忙抢救起自己的衣服,从水里一下站了起来,怒道:“祝云生你有病啊?”

随后,他又冷静下来,眯了眯眼盯着那道素白的背影看。

谢庭视力好,半晌,他突然挑眉轻笑了一下:“不是吧,在军营呆了这么久,军师还没见惯吗?都是男人,你害羞什么?”

“殿下说笑了,殿下玉叶金柯,臣不敢冒犯。”祝云生快步走出帐篷,离开的身影略显狼狈。

谢庭拎着衣服,突然开始思索起自己方才脱口嘲笑的话来。

他在蒸腾而起的水雾中看见了……祝云生红得几欲滴血的耳朵

祝云生十六便承了骁神军军师的位置,在军中五年有余,日日相处皆是男人,怎么会无故脸红?

谢庭看了看自己小有成果的身材,又摸了把自己的脸。

征南将军说,祝云生是骁神军里最好看的人,肖想他的女人能够排三条街,可他却迟迟未婚配,难道说……

谢庭眼睛微微睁大。

他喜欢男人?!

6

那边的九皇子抱着脏衣服神神道道,而已经走出来老远的祝军师却已然把这件事抛到了脑后。

几日前蛮族闹事,由征南将军带领在前线打了场小胜仗,主要都是步兵营的人。

而在他们带回的几个俘虏里,有一个出了意外。

“军师小心,此人不能近身。”

祝云生探查的行动被阻止,有些疑惑地看了她一眼。

“日前他突然发狂,咬伤了几个人,我用银针封脉才勉强让他镇静下来。症状古怪,我觉得像是……中蛊。”

闻言,祝云生微挑眉,细看了过去。

那人衣着破烂,所暴露出来的皮肤竟诡异地长满了蛇麟。那色泽冷暗的鳞片与喷张的血脉交织在一起,令人不寒而栗。

很明显,这和普通的蛇麟皮肤不同,完全就像是换了张蛇皮上去。

祝云生收回了目光,辛夷继续道:“南蛮有苗人一族,他们极擅巫蛊之术,并且不是普通大夫能解的。我虽对苗蛊有了解,但也只是浅层皮毛。若他们真使了这种手法,这仗可就……”

辛夷虽是女医,却也是宁朝第一医者的唯一弟子。以她的医术都不敢作绝对的保证,祝云生明白,这次是碰上铁板了。

西南这代地势复杂,而骁神军骑兵最勇,却受限难以发挥优势,所以这两年他一直采用的是持久迂回战术。

可如今南蛮用到了苗蛊,那就不得不换个战略了。

“祝……”帐篷帘被撩开,随即那被关着的俘虏突然躁动起来,一瞬便挣脱了绳索向前冲去。

几人俱是一惊,辛夷迅速要翻出银针,但那俘虏动作太快,祝云生皱眉厉声喝道:“快躲开!”

谢庭在步兵营呆了三个月,也算是有点长进,听到命令立马就撤身躲开了。

辛夷和祝云生紧跟着出去,留谢庭一人愣在原地:“我去……那是什么?”

外面的状况竟更糟糕,步兵营的统领谨记着辛夷的交代,拦着不让人上前阻拦:“辛夷姑娘,这几个都是前几日被咬伤的……原来真的会传染啊!”

士兵们无人敢靠近,祝云生瞥了眼辛夷,见她正凝眉无从下手:“可有办法?”

辛夷摇头:“速度太快,数量太多,我没有把握。”

祝云生又问:“那如果静下来,你有办法让他们恢复神智吗?”

辛夷再摇头:“没有这个必要,我先前探过,中了这种蛊最先遭殃的怕是脑子。蛊虫食脑,解蛊后估计人也就不行了。”

祝云生看着眼前的场景,沉思了一会,突然离开了。

“辛夷姐,那不是那几个俘虏吗?”谢庭终于反应了过来,第一次见到这场面有些惊诧。

“就扫了一眼,你倒是眼尖。”辛夷扫了他一眼,“他们中了蛊,你自己注意点别靠近啊。”

谢庭疑惑:“我刚刚听见了,会传染。不能直接杀死吗?几个俘虏而已。”

“祝军师今日过来就是为了这事,接下来要看他是怎么打算的。你刚来……小心!”有个俘虏突然冲了过来,辛夷猝不及防一躲,惊声呼道。

谢庭险些跌倒,堪堪和他擦身而过,但很快又被死死缠住了。

就在他又要被那只手抓住时,侧边突然破风划过一道利箭,尖锐的匕端刺穿俘虏的脖颈,鲜血也朝着侧方溅落,竟一点没滴在谢庭身上。

他略微呆滞地撇过头,不远处便是那道白衣身影。

7

在散乱的人群里,祝云生长身玉立,手执弓箭。清雪般沉静的脸庞神色专注,每一下拉弦都矢无虚发。

几个俘虏被祝云生解决后,很快便倒在地上化成一滩污水。

士兵们都倒吸了口凉气,辛夷迅速招呼人去处理那污垢的血水。

“……幸好军师足智多谋,在各个营中都备了弓弩,不然要临时去弓弩营调来,恐怕今日场景会更混乱了。”步兵营的统率将军舒了口气,笑呵呵地感慨道,“都说您箭术极佳,末将今日头一回见,果真名不虚传啊!”

“都是将士们配合得好,我这点拙伎不值一提。”祝云生一如既往地淡然。

“对了,我前几月送来的那个新兵如何?”

将军一副了然的模样:“那是哪位世家公子吧?他适应得倒挺快,不喊苦不喊累,几日前的战场也上了一趟,不过是在后方,但表现得也是中规中矩……您放心吧,末将一直让人关照着呢!”

祝云生摩挲着手指沉吟了一会,道:“过几日你和玉衡说一声,把他调去弓弩营吧。”

沈玉衡是将门沈家的第六子,掌管弓弩营的将军。由两位将军亲自交接,统领愈发觉得这个新兵身份不一般。

祝云生一开始还有些担心会被看出什么来,但后来就发现是自己想多的。

骁神军都是群直来直去的糙汉子,根本没几人能想到,谢姓可是国姓。

谢庭仿若早就忘记自己皇子的身份了,他在夜深后偷摸跑去了雪庐,干出了从前作为标准纨绔绝对干不出的事。

“咳,那个,今天……谢谢你啊!”谢庭别别扭扭地不敢看祝云生,语气也不像以前那样横。

祝云生先是愣了一下,随后忍不住轻笑出声。

谢庭脸色立变:“你笑什么?!”

这位殿下还真是孩子气,祝云生想。

他正了正神色,缓慢起身来给谢庭行礼:“殿下说笑了,今日让您受惊,臣实在是罪该万死。”

“你不要每次都说什么罪该万……”谢庭有些不耐烦地看他,正好视线相撞,一眼望进那澄净的眼眸中,脑子猛然翁了一下,说话竟结巴起来,“我,我来这里是为了历练的,你不用一口一个殿下,我,我……”

“臣明白了。”祝云生微微一笑,面色从容。

“那我走了。”谢庭开始后悔自己为什么要来这一趟。

走出去几步后,祝云生突然又喊了声“殿下”,他回头看去,那人宛若夜中明珠:“陛下的密函中特意交代了要让殿下学骑射,臣已经将您安排去弓弩营了。”

谢庭已经身在迷糊中了,他失眠了一整夜。

祝云生可是喜欢男人的啊!他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为什么老是对自己笑?

祝云生明明身体不好,雪庐里也都是药味,为什么今日会拉弓救自己?弓箭他自己从前也试过的,连拿着都费力,为什么……

谢庭头疼起来。

可是自己喜欢的是女人啊!

8

祝云生完全不知道自己惹得小皇子思绪紊乱了,他反倒还轻松了不少

陛下的密函里明明白白地写着,让他们好好教一教谢庭,还要谢庭回京后个头得长到一米八。

祝云生虚空比划了一下,又默默叹了口气。

自己在骁神军中已不算是高的了,平日还需往靴子里塞点东西垫高,谢庭却比自己还要矮上一截,让他猛地窜高,实在是……

祝云生突然有些愤然,这种事丢给他们,到底谁才是当爹的啊!?

而且军中跟了个金枝玉叶的贵人,行事也是诸多不便。

譬如今日情形,若谢庭出了什么差错,天子的怒火怕是会荡平整个西南和骁神军。

在谢庭离开没多久后,辛夷也上门来找祝云生了。和他简单讲完接下来的事情后,便递了瓶药给他。

“你这样实在不方便,要是不早点停掉这药,对你日后身子的影响那就算是神仙也难救了!”辛夷收回了给他把脉的手,忍不住摇头劝道。

“我有空担心这个,不如趁着现在还没人发现,早日将南境平定下来,也算是了了他的遗愿。”祝云生不以为然地弯了弯唇,随手就倒了两粒药丸进口。

“两年前你便这么说,结果在这搞了这么长的持久战。我可说许过多回了啊,这药的药效是会随着时间慢慢消失的。”辛夷忍不住瞪他。

见她就要动怒,祝云生只得转移话题:“听说我送去的那少年经常受伤,不少麻烦你?”

“你这么关照,还是姓谢的,身份不一般吧?”辛夷哼了一声,“确实是细皮嫩肉娇贵得很,但处理伤口时也没有哭鼻子。”

祝云生道:“接下去你怕是要更常见到他了。”

辛夷疑惑,祝云生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水:“我把他送沈小将军那里去了。”

辛夷微讶:“你们俩有仇吗?”

9

沈玉衡是出了名的“冷面将军”,又因为他的家世,导致上头将官们都要给他面子。所以在他管理下的弓弩营,几乎可以称得上是整个骁神军“炼狱”般的存在了。

弓弩营原是专门培养弓箭手的地方,体术不强。但在骁神军里,弓弩营的战力却仅在骑兵营之下,这也都是沈玉衡的手笔。

连祝云生也同周大帅赞过,说他绝对是新生代名将中的翘楚。

让此人去教谢庭,相当于任务已经完成一半了,祝云生一整个都放心下来。

于是索性抽了个空,去弓弩营逛逛。

“军师可是有事找沈将军?”来接他的是沈玉衡的一个副手。

“呃,确实有事。”祝云生点了点头。他说的倒也不是假话,只不过若他要说没什么事,估计这个副将就会再遣一个小兵过来接待他了。

这就是弓弩营,人人都忙得很。

祝云生见到沈玉衡后,同他简单说明了一下来意。

“这么突然就要开始吗?”沈玉衡重复地确认了一遍。

“连你沈将军都觉得突然,这样才能打他们个措手不及。”祝云生手握成拳抵在唇边咳了两声,缓了一会又道,“况且,我们也准备许久了,随时都能开始的,也不算突然。”

“好,那我马上去安排。”沈玉衡就准备离开。

“等等。”祝云生拦住了他,“半月前步兵营那里是不是调了个新人给你?”

沈玉衡似是回想了一下,旋即点头:“是你荐来的?底子有点弱,但天赋不错,确实是个学射箭的好苗子。”

祝云生道:“这次行动把他带上,放你身边,由你亲自带他。”

“你确定?可是他毕竟是个新人,而且还是……”沈玉衡是见过谢庭的,所以肯定也已经认出了他的身份。

“你放心吧,他母妃好歹也曾是一代巾帼,他不会差到哪去的。”祝云生给予了充分的肯定。

听他这么说,沈玉衡便不再犹豫,答应了下来。

祝云生本来还想寻一下谢庭,但这次行动突然,他还没有上报给帅府那边,于是便放弃了这个打算,日后再探望也是一样的。

就在他要离开弓弩营时,突然被身后一声“祝云生”给叫住了。

他回头看去,是那位身上穿着铠甲的小殿下。

“我都听见了!我……军师,我不会让你失望的!”谢庭神采奕奕,朗声喊道。

10

宁朝明宏二十一年春,骁神军的弓弩营与火器营联手,在重甲兵的配合下,不到一个月就攻陷了蛮族大半据点,打了场这两年里规模最大的胜仗。

这个战略是祝云生半年前就筹划好的,又经和几位高层将领多次完善,掌握了有近九成的把握,才能这样一举出击得胜。

这次的战果里,还有个意外之喜——他们活捉了苗疆的圣女。

经过审问,那蛇麟怪症果真是蛊虫作为,并且和辛夷所料的相差不大。蛇麟蛊主要是为了培养战力,用来制造混乱的,但只要失去生命,他们便会被腐蚀成一滩血肉。

“用人命来做媒介,你们苗人可真够歹毒的。”辛夷是正派医门出身,对这种手段嗤之以鼻。

那圣女不说话,祝云生蹙了下眉,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劲:“把她单独关到地牢里,没有帅令谁都不准见她。”

人被带下去后,征南将军才松了口气道:“这圣女的眼神太恐怖了,一般人招架不住啊!哎军师,刚才她一直盯着你看,你可有被吓到?”

祝云生摇摇头,抛下一堆人朝外走去了。

“殿下一直跟着臣,可是有事?”没走多久,他便停下了脚步。

“说了不用叫我殿下的……”谢庭喃喃自语了一句。

他偷摸跟在后面,一脸纳闷怎么会被发现,却也只能加快脚步跟上来:“军师,你那日的箭法可以教我吗?”

祝云生挑了挑眉:“殿下天赋异禀,进步神速,这次甚至活捉住了苗疆圣女。而臣那日不过寻常箭法,有什么好学的?”

“哪里哪里,如果没有军师,我怕是到现在都还拿不动弓呢!”谢庭脸有些微微发热,摸了摸后脑勺,不好意思地笑道。

“殿下……”祝云生站直了身子,静静看了会谢庭,才又轻声道,“长高了。”

从他到晴岭关的这五个月里,竟已经浑然不觉地变了一个模样。

不仅长高了许多,连体型和声音都在慢慢蜕变。

战场真是催人长大啊。

11

谢庭陪着祝云生散了会步,聊了几句,回去后又成功地失眠了一晚。

不是因为打了胜仗后过分喜悦,也不是发现自己终于能和军师平视了。

谢庭细细推想了一下自己的心理。

他现在已经完全没了刚开始见到祝云生时,那种不顺眼的感觉了。也不是后来知道祝云生“喜欢男人”后的别扭和尴尬,反而更多地是庆幸。

将军们说得倒也不假,祝军师渊清玉絜,仙姿玉质,绝对是这天底下数一数二的好男儿。

可他毕竟是个男人啊!

难道是因为这军中没有一个雌性?

不对啊,不是还有辛夷姐吗?

但是辛夷姐终归是姐,而且人家明显与沈将军有点意思,自己怎么好横插一脚。

谢庭郁闷地叹了口气。

他想,当初千不该万不该,就不该挑中了祝云生去招惹。

自己长得这么好看,又是皇子,被人惦记是很正常的。在京城倒也都习惯了,可偏偏在这里的是个男人,他还老是撩拨自己……

谢庭想了一夜,最终还是决定要躲一躲祝云生。

他这个决心刚下没两天,雪庐突然就传来祝云生重病的消息。

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重病?!

小殿下一下子就沉不住了。

他赶到雪庐时,院子里围了一群人,就和他刚来帅府时的情形差不多。

这才刚开始要全面进攻,军师就倒下了,大家都着急上火,竟无人去关照闯进来的小殿下。

辛夷从屋子里出来,一群人连忙上前围住她询问。

还没等辛夷开口,外面又来了人传话,一下将在场所有人镇住了。

那是负责看守地牢的一个守卫。

祝云生不知在什么时候,被苗疆圣女种了蛊虫。

12

“想要你们军师活命,就让我带他回苗疆。”

这是那位圣女的原话。

“本帅刚刚同她见了一面,这是她只有这句话,其他的什么也不肯说。”周大帅神情凝重,看着手底下的几个将领道。

“不行。”第一个反对的是谢庭。他沉着脸坐在太师椅上,手掌仅仅按着扶手,语气中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怒意,“军师若跟她回了苗疆,蛮人真的还会让他活命吗?”

“殿下?”众将领都对谢庭这个反应有些疑惑。

谢庭的态度很坚决,他盯着周大帅道:“我不管你用什么方法,放她回去也行,但军师决不能跟她走。”

“是啊大帅,末将也同意殿下的说法。且不说军师身体本来就不好,现在又中了蛊,要真跟苗人走了,西南腹地地形复杂,军师也撑不住这么折腾啊!”征南将军也皱眉道。

可以说,基本上是没人同意苗疆圣女开出的这个条件了。

谢庭决定以皇子的身份再去谈一次,却在门口被祝云生拦住了。

辛夷搀扶着他,一副忧心忡忡地模样。祝云生的脸色白得没有一点血色,整个人像是一张单薄的纸片,摇摇欲坠。

“让诸位为我费心了,不过圣女的这个交易,我觉得可以做。”祝云生说两句就重重地咳嗽起来,谢庭连忙到另一边扶着他。

“据我们目前所掌握的消息,苗族虽是南蛮之一,却仅在蛇麟蛊和这次插手了战争。老苗王刚死,她这个圣女也是新上任的,之所以贸然插进战争,定然有什么别的原因。”祝云生坐在谢庭方才坐着的太师椅上,一连说了一大段话,声音越来越虚浮起来。

“不管什么原因,我都不会同意你去的。”谢庭沉声说道。

“殿下的命令恕臣难从,在骁神军中,臣只听命于大帅。”祝云生苍白地弯了弯唇,既是危在旦夕了他还是那么从容。

“祝云生,你都这样了,疯了吗?!”谢庭几乎是压不住自己满腔的怒火喝道。

这几个月他在晴岭关中,在战场上,见到太多太多逝去的生命了。

从前他在皇宫中娇养着,不知道那些犯了错被父皇下令处死的大臣的模样。但日薄西山,他在宫中闲逛时,也曾瞟到过被隐晦处死的宫人尸体。

但那些都和这里不一样。

在这里离开的生命,是英灵,是为了一方安宁而牺牲的英雄。

他缅怀他们,却也悄悄起了自私的想法。

他不希望祝云生的下场也是这样。

他不想以后会见不到这个清风明月般的军师。

祝云生似乎看穿了他的想法,冰凉的手轻轻覆盖在他颤抖的手上,缓慢而淡然地说道:“殿下,身在军中,为国而死,乃是荣耀。”

“你想好了吗?”厅中一片沉默,周大帅定定看着他。

祝云生道:“随时启程。”

13

骁神军引以为傲的军师被带走了,但皇城那边传回的指令,是要他们继续攻下南蛮。

没了军师,军中士气低迷了很长一段时间。好在众将领们很快调整过来,开始着手准备祝云生留下的几个战略行动。

骁神军与蛮族又打了几场胶着的仗后,在晴岭关待了一年多的谢庭被召回京了。

这位小殿下出乎意料地,成为了沈玉衡手底下最出色的弓箭手之一,还去骑兵营也磨练了几个月。在之后的战场上,以出色的表现晋升到副尉的位置上。

直到谢庭启程回京的那天,与他同吃同住的士兵们才知道,原来这位竟是九皇子。

后来在谢庭的十八岁生辰宴上,皇帝对自己这个儿子的变化十分满意,当即就给他封王赐府。

宁朝多了位王爷,而骁神军的军师却还未归来。

骁神军借势南下,一举平定了整个西南。

他们又在西南驻守了两年,才获旨班师回朝。

一切都那么顺利,除却一点例外。

谢庭在城门口相迎,他等来了他想等的人,那人却是在一口棺材里。

“抬开,让我看一眼。”谢庭面上平静,周大帅却听出了他声音里的颤抖。

祝云生静静地躺在里面,还是那一身白衣,除了紧闭的双眸和嘴角总噙着的那抹笑不见了以外,好像什么都没有变。

“苗疆那边,是怎么回事?”谢庭克制住几欲夺眶而出的眼泪,却怎么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悲怆。

周大帅答道:“苗族圣女说,她那日给军师下蛊,目的只是为了借走军师一段时间,用以指导他们能够赢得内乱。可是军师的身子……我们也都清楚,他没有熬到……唉,祝军师聪慧,可惜天不容英才。”

棺板慢慢合上,谢庭踉踉跄跄地往回走。

14

西南平定,骁神军大赏,皇帝也追封了祝云生为一品武安侯,一切都尘埃落定了。

“一切都尘埃落定了,祝云生。”谢庭自言自语地斟了杯酒,缓慢地朝地上倒去,“可是你还是没能回来,本王早说了不让你去……对了,我现在是燕王,而且个子早就比你高了,你要是还在的话,肯定也打不过我。”

“你倒是什么都没变,我却变太多了。你若活着回来,还能认出我吗?你走得这么轻松,可有想过我?那会我年少,你自己喜欢男人就算了,还偏要来撩拨我,弄得我现在……”

谢庭话没说完,不远处突然传来了“咔嚓”一声,是树枝折断的声音。

“谁?!”谢庭迅速回头朝声源处看去。

一穿着鹅黄色衣裙的女子在竹林中格外显眼,他因为过于沉痛竟然都没有发现。

那女子见自己被发现,只匆忙回顾看了一眼,她动作不如谢庭快,慌乱中面纱被风撩起,让燕王殿下直接看愣在了原地。

错,错觉吗?

可是那逃走的脚步声,他还听得一清二楚。

等谢庭终于反应过来想追时,人早就跑远了。

既是只是匆匆一瞥,他也瞧见了那女子面纱下的脸。

他做了个从未想过的大胆猜测,难道祝云生是女人?

“不可能!”被告知的周大帅直接否定他的推测,“祝军师尸身被送回时,所有的军医都验了一遍,如果是女子那怎么可能会没人察觉?”

“对啊,说起来早些年军师还和我们住一起时,我们还一起洗过澡呢……”征南将军摸了摸下巴,但他话没说完,谢庭就拍桌而起:“你们还一起洗澡?!”

“是是是……是啊,这有什么问题吗?行军打仗途中不方便,兄弟们基本上都好几个人一起凑合洗的。不过后来军师身体愈发弱下去,辛夷姑娘便给他安排单独的药浴养身体了。”征南将军被他这一震给惊了一下,也跟着站起来老实回答道。

“辛夷姐……对,她一定知道什么!”谢庭喃喃自语着,又冲了出去。

15

辛夷回京后,便一直待在她师父生前给她留下的医馆里,又开始继续为京中百姓寻脉诊病了。

谢庭过来时,正好辛夷看完最后一个病人,在准备收拾关门。

“燕王爷,稀客啊!”辛夷瞥了他一眼,手上的动作没停,“民女这都要关门了,王爷要是身体抱恙可以去找御医。”

“辛夷姐,祝云生呢?”谢庭听出了她赶人的意思,便开门见山直接问道。

“刚下葬,城郊竹林,你要是想他自己去祭拜不就行了?”辛夷挑了下眉,看起来好像听不懂谢庭在说什么。

“军营里只有您一个女医,他的身体一直都是您在照料。辛夷姐,这是为何?为何他这几年都不与人共浴,为何他会有意无意地躲避军营男子,为何……”

“够了!”辛夷喝了一声,冷眼看他,“他们没告诉你吗?军师那身体,怎么和一群糙汉在一起闹腾?而且你别忘了,我虽是女医,但照料的可不止祝军师一人。”

谢庭没忘,包括他的许多伤,都是辛夷给他养好的。

但他不想放弃。

就在两人僵持沉默时,医馆的后门突然被推开,一道清灵沉静的女声传来:“我方才见着是最后一位病人了,还没好吗?”

辛夷脸色顿变,谢庭这次动作跟上反应了,一下便过去抓住来人。

“你是……”女子手腕突然被死死拽住,吃痛了一声,看清眼前的男子后,到嘴边的话突然凝噎住了。

“你但凡晚一点出来,我就把这小子打发走了。”辛夷见到事情都如此了,便只能无奈地耸耸肩,“他的脾性你也清楚,接下来我就不管了啊。”

谢庭这回看了个真真切切。

眼前的女子,容貌只和自己前阵子在棺材里看到的祝云生有些许不同,她的五官线条要更柔和些。

虽然容貌有出入,声音也不同,甚至她穿得都不是熟悉的素衣白纱。但凭借刚刚辛夷的那两句话,谢庭心中依然有了定音。

“殿下,松松手?”女子轻咳了一声,礼貌地朝他微笑示意。

16

“你到底是怎么藏的?”谢庭心中诸多疑虑一下子涌上来,却仍不如他现在的喜悦。

“嗯……从哪里开始讲呢?殿下先请坐。”祝云笙把他带到了后院的小亭子里,开始踱步思索起来。

祝军师十六岁入骁神军不假,不过那是祝云笙的兄长。

因为双生子一直被视为不详之兆,所以世人只知道有个祝家独子,却不知道还有个晚他一炷香时间出生的女儿。

祝家一向低调,兄妹俩在十五岁前都是闭门在府中,所学课业一模一样,两人的天赋和成果也相差不大。

后来祝家长辈双双离世,哥哥祝云生出府,仅用一年时间就崭露头角,进到了骁神军中成为军师。

而妹妹祝云笙,被他悄悄安排随军而行。

可惜这位少年英才锋芒太露,一到晴岭关便被人得手暗算了,而兄妹俩的秘密只有辛夷师徒知道。

骁神军刚接下平定西北的任务,此刻军中不能因为没了军师大乱。于是辛夷利用自己军医的身份,将祝云笙偷偷换了进来。

由于怕露出破绽,在祝云笙的强烈要求下,辛夷制出了一种特效药,能够使兄妹俩看上去一模一样。

只不过服用这种药,虽然隐藏了祝云笙女儿身的特征,却也大大伤其根本,这也是为什么后来大家见到军师身体虚弱的缘故。

祝云笙比哥哥要多几分属于女人的敏锐和直觉,接手事务后竟没人察觉出来。

那苗疆圣女还是除了辛夷师徒外,第一个知道的外人。

祝云笙回想起来,有些尴尬地揉了揉太阳穴道:“她那时给我下的竟是媚蛊,但因为我不是男子,下在我身上像夺了我半条命,所以她才反应过来的。”

谢庭迟疑了一下:“所以本王那天见到的棺材里那位就是……

“是我兄长祝云生,他的尸身一直被我藏在雪庐的密室中,以草药和冰冻的方法安放着。”祝云笙抿了下唇,“苗疆圣女替我报了仇,所以我才会帮她。”

“原来如此,这样就都能解释得通了。”谢庭点点头。

为什么祝云笙撞见他洗澡会脸红,为什么在将军们口中的军师是两个样子,还有一起洗澡什么的……就都能解释了。

“我说了这么多,还没问你呢!”祝云笙突然想到了什么,皱眉道,“那日你说什么喜欢男人,还有撩拨你,还有没说完的一句什么来着……这什么意思?”

谢庭刚松下来的一口气又猛然提了起来,他讪讪笑了笑:“有吗?我怎么不记得了?”

“我现在是身体不大好,但不是脑子不好。”祝云笙睨着他,丝毫没有被糊弄过去的迹象。

“军师从前不会这么对我说话的……”谢庭声音小了下去。他还记得以前,祝云笙动不动就把“罪该万死”挂在嘴边。

“那会是军师,得端着架子。殿下要是不说的话,那便请回吧,左右这小小医馆也不是你该大驾光临的地方。”

祝云笙转身要走,谢庭心里一慌,连忙伸手去拽她。

今时不同往日,现在的谢庭要高出她许多,这一拽便轻松将人给拉进怀中,牢牢地禁锢起来。

祝云笙愣住了,她听见耳边响起低沉宛转的声音,已经不似从前略带青涩的少年音:

“因为那时不知军师是女子,本王后知后觉,以为自己喜欢上了一个男人。”

17

谢庭变了。

这小子是真的变了。

祝云笙的脸从傍晚一直烫到深夜,她上一次这么失态还是在意外撞见了谢庭洗澡的时候。

谢庭谢庭,又是谢庭!

“正常,他那日看到棺材颓唐成什么样,要说对你没点别的意思,那才是见鬼了。”辛夷简单评价了下,表示一点也不意外。

“我只不过是帮陛下当了回短暂的爹而已……他不会有恋父情结吧?!”祝云笙惊疑道。

辛夷举着手里的针包:“该针灸了。”

……

祝云笙辗转难眠了一夜,谢庭却是经此这遭打开了多年的心结,一下开窍了起来。

他知道祝云笙在医馆,便动不动就去那里。辛夷要给人治病没空搭理他,那接待他的就只能是云笙了。

“殿下要是贵体安康,就别老往医馆里跑了。”祝云笙忍无可忍。

谢庭长得俊俏,一双桃花眼含笑看人时更是温情脉脉:“你知道的,本王老往这里跑,还不是因为你在这里。”

她扮男装入军营本是替兄为官,谁知被王爷识破身份执意求娶

祝云笙不看他,继续翻阅着手里的书卷:“那你知道自己这样子像只开屏的孔雀吗?”

“孔雀开屏为求偶,本王现在与它确实一般无二。”谢庭这些年脸皮厚了不少,“军师,还不知道你现在叫什么?”

“祝云笙,鼓瑟吹笙的笙。”

“云笙,笙笙……”谢庭低头轻声重复着。

“谢玉芝!”祝云笙耳朵一动,瞬间抬起了头怒瞪向他。又因为太过急促,脱口后剧烈咳嗽了起来。

谢庭连忙到她身后,一下下拍着后背给她顺气边还叹气道:“你看你,本王连小字都告诉你了,你还不许本王喊得亲近些。别急别急,本王不喊就是了。”

“我好歹算是你半个师父,你怎么……”祝云笙缓过气来,脸色还有些涨红。

谢庭手上动作没停,沉默地看了她一会,才又道:“可在我将要十七岁那年,我便对军师有不一样的想法了。”

祝云笙还没反应过来,谢庭收回了手,趁机又找补了一句:“军师离开那日,是我十七岁的生辰。没能和你一起过,一直是我的遗憾。所以今年的及冠礼,军师能来吗?”

谢宁皇室有个不成文的规定,未婚皇子们在及冠礼上都会被婚配。谢庭此举,意思相当明显了。

18

皇帝一共有九个皇子,除了太子外,他最疼爱的就是这个小儿子。

其中很大一部分是因为他的母妃。

那是位英姿飒爽的巾帼将军,她数次随皇帝御驾出征,最后为护驾死在战场上,成为了皇帝最大的痛处。

那时年幼的小皇子被交给了皇后抚养,皇后是他的姨母,因此也从未有苛待一说,所以谢庭是在帝后的纵容溺爱下长大的。

他的及冠礼,办得自然隆重繁琐。

其他皇子一般由自己的老师作为主宾,而谢庭则是由皇帝亲自为他加冠,所有的宿宾也都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

“儿子,拜完你母后和皇兄以后,一会的醴宾宴上,你就可以去挑挑有没有合眼的姑娘。”加冠完毕后,皇帝悄悄在他耳边说道。

“是,父皇。”外面一片安静,他想等的人还没有来。

其实他今日也只是赌一把,若祝云笙不来的话,那他便会拒绝皇帝的赐婚。

整个过程都在计划内,平稳有序地进行着。谢庭向来宾们敬完甜酒后,就预备去寻自己想等的人。

“殿下,有个女子方才拿着您的腰牌进来了,她说不必通传,但属下……”

“她在哪?”沉稳了一整日的谢庭听到侍卫来报,意外地激动起来。

侍卫迟疑了一下答道:“啊?在,在末座。”

谢庭没有停顿,径直就向长席的末尾奔去。

“你说这孩子,都及冠了怎么还这么莽撞?”一向端庄的皇后见状微蹙了下眉,无奈地感慨道。

“让他去吧。”皇帝乐呵呵摸了摸肚子,一副了然的模样。

女眷席中,各色鲜花千奇争艳。谢庭目光直直投向末座,那里有位恬静的女子,她穿着洗朱色裙裳,是与记忆中的高山清雪全然相反的颜色。

“你……”谢庭太过激动,险些咬到舌头。

祝云笙勾唇,抬眸看他:“谢玉芝,我只问你一句,你喜欢的究竟是我,还是我扮演的兄长?”

“自然是你。”谢庭没有丝毫犹豫,认真道,“不管你穿的是素白、鹅黄还是赤朱色,不论你在扮演谁,是男是女,你都只是你。是一个回眸,就能让我魂牵梦萦许久的人。”

“啧,我不在这两年,你都学了些什么?”祝云笙被他这一番话惹得耳根发热,嘟囔了一句,“辛夷非得激我,让我来这被你一孩子弄得怪不好意思的……”

“我已经及冠,到婚配年纪了。”谢庭听到了她的话,不满道,“所以你是因为辛夷姐激你,你才来的吗?”

祝云笙立刻反驳:“怎么可能?我想了许久的。”

想她一向厚脸皮,人生中的几次羞赧竟都是因为眼前这人。哪怕再迟钝,应该也能明白自己的心意了。

得到她肯定的回答,谢庭顿时高兴得手足无措起来,直到前面皇帝喊他,他才回过神来要带祝云笙过去。

再后来的事情,便是这位被传喜欢男人传得沸沸扬扬的燕王殿下,在及冠礼上得到了陛下的赐婚,将祝家养在外面的小女儿娶回了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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