渭南文坛|马永波近诗

来源:八戒影院人气:422更新:2022-09-03 01:07:16

逐行重译阿什贝利诗有感

等待使时间民主化,你刚刚这么说

便有一匹白马跑过去了,反复地跑过去

像一个信使从前门径直穿过各个房间

从后门出去,我就这样等待了二十七年

最初是你凸面镜里变形的房间酿造的变形之蜜

和那既是邀请又是拒绝的手势

向我展开一个不停波动的瞬间

一个存在的裂缝,海洋里水的循环

一条自噬蛇在运动中成型的指环

中间是充盈力量的虚空

这面别人的镜子照见自己的同时

也让留在镜中深处的所有落叶层叠的影像

如瓶中魔向无限透明的表面上浮

渴望你面孔的光,象征的结石

它们只有暂时停住,才能聚焦

形成某种意义,又迅速被另一次

匆忙回顾的随机性的洪流裹走

这更像一个人挣扎着但依然无法

从中醒过来的梦,也许他并不想真的醒来

发现自己出现在一个无人的街区

置身于末班公交车刚刚开走的寂静

在蒸汽之中尾灯闪烁着模糊下去

这没有风景的气候,是一个无名之物

移动,隐现,擦掉一些,又从乌有之乡

增添些什么,信使和信息原本为一

如何领受这莫比乌斯带无限的回报

你亲身经历的事你却一无所知

而诗是对此痛苦的理解,同时也是遗忘

无论回报是一支芦笛,还是身首分离

都将进入一个蒸馏出的空间

像蜜蜂住在太阳的巢里

而这些,对我是否足够

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继续歌唱

这也许是野蛮人在罗马的劫掠中

划定的安全区,几座分散在山冈的神庙

让我们狠下心继续

把象征告诉别人,把谜显示给自己

20180104

表面的雪

无疑,天空喜欢低处的事物

那迷人的安全性。这场雪

使屋子里更暗了,窗户

似乎向墙外移动了一段距离

雪光映进来,你的指节一般僵硬

你完全可以离开那把嶙峋的椅子

它是一位老朋友的骨架

从后面拥抱着你,向你吹气

活着是一个寒冷的球形门把手

你知道下雪的寂静

不同于之前天地静止的预感

也不同于之后盲目的呼喊

像是压缩在泡沫小球中的白噪音

一个人便在那小球的池塘中跋涉

试图把事情探到底。可是要如何领受

一场表面的雪的馈赠

如何从一把蓬松的碎片中提取

浓缩的铀,一场雪已经落下

它还将反复落下,以别的名义

将天堂崩散的基础和中楣

收集在一个针脚粗糙的口袋里

它所需要的挽歌沉于自身的幽暗

废弃的矿井,溪谷,防空洞改建的

图书馆那无人光顾的藏室,回荡着无人的叹息

无数不再编目上架的过期书刊僵卧着

可又能如何,即便这场雪是装了消音器的唱诗班

即便武断的指挥翻乱了总谱

以至于潮湿的雪块从电线上噗噗落在

过路人的伞顶,让那红伞微微倾斜

还有塔松上的雪和树下一阵阵的阴暗

旧目录的气息,阅读的火,路上的煤

在放慢速度的透明漩涡中,一片雪花

涌向你的鼻尖,这苍白的灵魂悄悄对你说话:

“我只会被看见一次,这是事物的本质

我从宇宙深处的一场暴乱中逃出,向你报告

那信息已经丢失在漫漫长途

或许我们最好是把它遗忘

遗忘是最后的智慧,可是

继续歌唱吧,既然你无法忍受

用类似的名字去称呼别的事物。”

它这样说着,轻轻转身,又回到

那永恒而短暂的队列,旋即消失

沿着一个不断上升和下降的玻璃活塞

也许,这就是你的困难所在

从一个迅疾、连续而抽象的行动上面

撕下一个已经暗淡的标签,一个快照

把它挂在颤抖的地平线上显影

一个夸张空洞的姿态

不再指向任何一个地方,或者

指向一个已经改变的地方

这是否就是那群众般混乱的周围

所预期的那个确定的瞬间

湖边的柳枝放入水中的扩散的涟漪

所有超出于此的欲求

只是一匹在黑暗中冒汗的马

不停地左右倒换着无形的重量

或者是在一场政治谋杀后进入无人的元老院

目睹阳光大理石上尘埃的骚动

独裁者和刺客都已不在现场

啊,原来你也在其中!他的惊叹

是一片雪花从临终的口中呼出

啊,无限悲悯的挽歌终于得以确立

事物内部的岩浆闪烁着冷却

凝固成无人理解的结局

无论好坏,雪还在下

一场表面的雪落在万物的表面上

这场南方的雪不会停留太久

却让一个人的消失暂时停了片刻

20180104

傍晚,事物的善意让人吃惊

傍晚,事物的善意让人吃惊

你试图去理解,可它们总是后退

并且冒着热气,重新组装起来

这期间发生了什么,你永远不会知道

事物固执地坚持着它们的表面性

一个光滑的盖子,一篮子焦急的鸡蛋

它会被嫉妒的孩子揭开吗

像小时候农村亲戚堂屋里的锅盖

里边是神的食物,金黄的小圆饼

或者是茨维塔耶娃的诗,不过

她随身携带的藏诗稿的锅

你却无法想象它的样子和人类的无情

它也有盖子吗?人造光线下的面孔

斜挂在蒸汽上的风筝,微微点着头

这是个普通的傍晚

却显然有一种背叛的可疑气味

一个过渡地带,类似于过境转机

赞美和祈祷都并非易事

天气已成定局,连同所有无以回报的痛苦

不会有人喊到你略带口音的名字,催促你

因为航班已经取消,人群如水银消散

你滞留在瞬间空荡寒冷的机场

试图理解自己的处境和空白的本质

一个年轻的创造者已经出现,他的美不会受到警告

在漫长的接引桥,拖曳他无形的群众

20180105

小记叙:回顾

亚伯拉罕牧羊时在平原上走出的

弯弯曲曲的路线,有时与水流平行

有时是完全的干旱,回顾过去的年月

我也仿佛是一个漫不经心的牧羊人

不知不觉走到一个水流湍急的转弯处

便回身张望,惊讶于平原是如此广漠

那些在透视中缩小的路线和弯折

变得格外清晰,似乎有一种力量

始终在引导保守着我,让我历经艰险

却不会失丧,与其说它是盲目的命运

不如说它是上帝本身,透过各种事件

透过不同的人,引导我行经高山幽谷

我仿佛是从一千个梦中醒来

每一个梦中都有一个真实的我

一个真实的故事,纷然向我汇聚

像是突然从平原边缘生发的暴雪

从看不见的巨大衣袂上滑下来

围绕着我飞舞和低语,起起落落

急于告诉我一些随着我的苏醒

而逐渐模糊的梦中发生的故事

用亲吻给我的额头加冕的

那分不清是母亲还是爱人的女子

我似乎是一只红鸽子衔着罂粟花

飞扑到她怀中,或者我就是她

唯一能从阳光中带回幽冥的那只

开裂的红色石榴,或是她沉思时

蓝丝绒裙裾上一道并不明显的阴影

那些真实的故事似乎都和我无关

它们只是一些幽灵,要求我

使之显影,就像阳光印在软蜡之上

这让我感到寂寞,我是为许多人

许多陌生的我度过了许多个人生

我学习语言不是为了和任何人说话

而只是为了让虚构的变为真实

让真实的变为虚构,人生如梦

并不可怕,可怕的在于它居然是真的

我问自己,你相信你不存在吗

回答我的是围绕在我身边的重重阴影

你的存在,只是因为你将不再存在

它们一边回答,一边躲避着退去

在无尽的柱廊和时开时合的大门中

穿梭,探身,张望,嬉笑,长久地

各自独自数着这游戏的战利品

这些从将我封闭的存在的巨像上

绽裂的碎片:同时是玫瑰和罂粟的花

围绕着盛大的百合,像旋风的圆形剧场

或者是一个更为切近的形象:屋顶上

睡着的孩子,被来自星空的第一滴雨惊醒

揉着因为炽热的梦而颤动的眼睑

20180228

旅程的结束

旅程在一棵无名的高树下结束了

它孤零零地立在一座小山丘上

周围什么也没有,既没有别的树木

也没有那传说中的四条河流,和其他山丘

树很高,说不清是什么树

似乎有些年头了,但又没有衰朽的迹象

树上没有果实,那每个月都不同的十二种果实

也没有树洞通向可供继续探索的地宫

我们围着树转了很多圈,敲敲打打

勘测它的圆周,除了普普通通的土壤

含有碎石,除了山丘缓坡上的青草

什么都没有,但无人怀疑这就是旅行的目的

无事可做,有的人开始设立界限

有的人开始犁出壕沟,修建一座花园

把树围在里面,花园里小径纵横交错

围墙闪耀碧玉的光彩,装饰无刺的玫瑰

各种树木分门别类栽植在周边

各种用途的建筑分布其中,甚至有酒馆

街市,各种语言,各种图案的织物

渐渐地,我们似乎看不见那树了

只是偶尔,当一阵风在树叶间鸣响

仿佛有无形的巨蛇向树顶的黑暗攀升

许多年过去,我们终于忘记了曾经的旅行

那棵树也消失在越来越浓密的树林之中

20180304

空旷的春夜:寄关英珍姐姐

你的声音掩盖了我们虚掷光阴的羞愧

在缪斯的歌队,你是白衣闪亮的那一位

阿喀琉斯的愤怒和尤利西斯的漂泊

纤细的经纬,宏大的主题,新月下的领舞

在局促的生活中点燃起长久的憧憬

艰辛的日子更需要诗与酒的火焰来浇灌

有多少个晨昏,你在虔诚的长椅上

铺满丰盛的食物,在时运的高峰

让我们得以畅饮高天的清明

让命运的征兆自行隐去它漆黑的眉毛

聆听甜蜜的泉水,探究真实的格律

就在你声音的陪伴中,我们脆弱的小船

又越过了一重重暗绿色的波涛

我们相识仿佛已经多年

你那并不轻松的生活并没有加增

你额头上的一丝阴影,你依然

像第一次那样安静地坐在我的左边

像个少数民族的高年级女生

向我展示那看似平凡的事物后面

深广的原因,如今我在南方空旷的春夜

思念着你,仿佛有一个我爱着的姐姐

已悄悄来到我的城市,又不为我所知

20180327

作为剧场说明的诗或强加给自己的次等而虚假的动作

很多年来,时间已经长得让我忘记了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

我对一心一意认真生活的人

产生了某种带有鄙夷的好奇心

他们做什么便是做什么本身

而我则像漩涡边缘的一个木片

拼命地转动,既想摆脱中心的吸引

又要保持在边缘,那个越来越深的中心

到底是什么,我一次都没能看清

漩涡就消散在激流中

我也被裹挟到了另一个地方

对人类生活无意义的观察

逐渐使我自己的生活丧失了意义

似乎我经历的事物都没有经历我

记忆和期望这两个不断碰撞的悬崖

粉碎了任何试图通过的经验的小船

我有时怀疑事物是否真的发生过

还是仅仅是我头脑中出现的词语

我开始怀疑自身存在的确定性

也许我只是一部小说的开头

类似于“那么,叫我以实玛利吧”

或者,“格利高尔一觉醒来”

留在世上的遗作,无人续写

散发出老古玩店木头抽屉的气味

河湾膨胀闪亮的淤泥的气味

老人衣服上酸涩的烟草的气味

我似乎爱过一些什么

我的永远年轻的母亲和另一个

年轻女人,在一条倾斜的街道对面

一直在说着我似懂非懂的事情

我独自在街道这一侧,望着树顶

树枝上结满了多彩的宝石

小鸟一样不停地鸣叫

那童年的一天似乎始终没有过完

以至于我后来的生活

不过是在一条有斜坡的街道上

和遇见的人说一些我似懂非懂的话

那些话就像黄昏路灯下翻飞的蛾子

逐渐消失在缝隙和凉下来的草丛中

我的一生只是没有情节的戏剧

一连串无声的动作

从远处看去,显得十分怪异

我在深夜的阳台上久久坐在暗中

从那里看着我亮灯的卧室

另一个我正在那里

心情平静地等待入睡

就像胶靴慢慢探下河水时

脚上感觉到的凉意

20180328

中途停车

那是很久以前的一个秋天

那时我还年轻,还在爱着什么

呼哧呼哧的慢车上乘客稀少

我独自蜷缩在一个长座位上

从头部感觉到的车轮的震动

突然的停止中,我醒了过来

已是深夜,北方的平原一片漆黑

只有河流闪烁着微光,没有人讲话

也没有人走动,两节车厢的接合处

传来手风琴泄气般的叹息

又像是情人间争执后的安静

我起身倾听,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在哪儿,车窗外的黑暗也在倾听

没有任何信号亮起

也没有火车从对面突然闯出来

挥舞着幽灵般的白汽

没有任何事发生,突然

黑暗中,一只熊蜂扑到车窗上

在灰尘中留下擦痕和清晰的嗡嗡声

它的整个头部像是一只茫然的

上了漆的眼睛,茫然地望着我

许多年过去了,那次旅行的目的

我早已忘记,唯一让我怀念的

是车停午夜时整个荒野默默的汇聚

和那个始终没有下车的年轻人的不安

2018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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